可以说,刘秀的度田令一经往下放,就被各地的州郡官吏给卡住了。由于天高皇帝远,一些地方官在执行中由于执行不力或者错误的执行,完全将刘秀的度田诏令变了样。他们多行诡诈,投机取巧,以丈量土地为名,把农民聚集到田中,连房屋、村落也一并丈量,百姓挡在道路上啼哭呼喊。他们优待豪强,而侵害苛待贫弱的百姓。
当时各郡各自派使者呈递奏章,刘秀发现其中陈留郡官吏的简牍上面有字,写的是:“颖川、弘农可以问,河南、南阳不可问”。
刘秀纳闷了,便责问陈留的官吏这是怎么回事?
官吏不肯承认,狡辩在长寿街上捡到的,刘秀听到很生气。
当时十二岁的刘阳,在帐子后面道:“那是官吏接受郡守下的指令,将要同其他郡丈量土地的情况作比较。”刘秀听此便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说河南、南阳不可问?”
刘阳道:“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田宅逾制,不可为准。”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河南帝城都是大臣,南阳是皇帝的故乡,都是皇亲国戚,就算违规违法,也得网开一面,不能作数。
刘秀随即命虎贲中郎将责问陈留官吏是否如此,陈留官吏这才据实承认,确如刘阳所说。
作为东汉王朝的开国皇帝,中华大地的主人,刘秀下达的度田令查田,一到地方就不灵光了。可把他气得不行,直接派遣天子使者,下到地方对俸禄二千石官吏中徇私枉法的行为进行考察核实。同年刘秀先拿大司徒欧阳歙做了个典型,不顾其“学为儒宗,八世博士”的大儒身份,以及千余人的联名哀求,果断下狱,关到年底就死在狱中。
随着度田的深入调查,那些奉旨不遵、度田不实的官吏一一遭到处罚下狱,一次度田就杀了三公之一的大司徒和河南尹等十几个高官。
可以说度田的难度千难万难,毕竟世家大族的人脉广泛,帝国的统治跟牧民又离不开这群垄断了知识跟晋升通道的豪族。也正因如此,世家大族侵占土地人口的祸根,从东汉建立开始就埋下了。
公孙修默默地听完,忽道:“西东两汉的政策虽说有利有弊,可长此以往,还是汉文帝的三十税一是轻税,即使百姓无百亩耕耘之地,收的仍是固定税额,给百姓的盼头是多劳多作,耕上二十亩也是那么多的税,一百亩也是如此,自然积极开垦。光武帝以实际亩数征税,意味着多田者多纳税,少田者少交税,看似公平,实则也打压了百姓种地的积极性。毕竟种一亩,每亩都要被抽走田税。”
邓艾闻言倒是一愣,细思少许,觉得燕王所言不无道理,道:“此言倒是不虚,治国之道,策论往往有利有弊,取利大而弊小而行之。”
公孙修不再深究这一问题,打压豪强当然是一定要干的事,就连刘秀这样的借豪强资助起家的皇帝,也要在取得天下后整治一番,何况是自己呢?
大量的物资被运送回燕国,沓渚柳氏生产的船也相继下水,最好的试船法就是开到高句丽沿岸,把物资、人口、牲畜平安无事的载回燕国。
春去秋来,王朱也临近分娩之际,宫中御医、接生婆、侍女全都调到宫内,等待这神圣的一刻。
公孙修深居简出,常伴左右。王朱即将为人母,脸色也颇为紧张,时有忧虑发愁,幸好有丈夫在侧,嬉笑打闹,说个笑话之类的,倒也排解了不少的忧愁。
这一日,王朱从梦中醒来,脸色惊恐,公孙修在一旁幽幽醒来,皱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王朱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苦笑道:“王上,臣妾做了一个梦,梦见山崩地裂,四海沸腾,日月也失去了光彩,有盘踞长空的金龙飞入臣妾腹中……臣妾一惊,就从梦中惊醒,这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
公孙修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定是你每日都想着未出世的孩子,成了一个执念,便成了梦。”
王朱脸色苍白,摇头道:“不是的,这个梦太真实了,便好似真实存在一般,你说孩子生下来,到底会是怎生模样?”
公孙修又是一阵安慰,好言劝抚,直到后半夜才安心睡去。
“噩梦当然是噩梦了,难道真的有鬼神之说么?”
他摇头一笑,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走出寝宫,在殿前的台阶上坐着,守夜的禁军都有些疑惑,怎得燕王大半夜不睡着呢?
沉寂半响,他突然惊觉,暗想:“恐怕不是做梦,朱儿毕竟将为人母,为了未出世的孩子做打算,这般编排一个子虚乌有的奇事。毕竟哪朝皇帝的出生都是玄之又玄,什么龙盘其母身而生、什么浑身黄赤、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
想到这里,他嘴角抽搐,心想我这个唯物主义者怎么可能信这玩意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