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模样清俊,年岁只十五六的小厮正与沉烟说话:“这位姐姐,我们几个是四少爷的贴身小厮,外院那边没有姐姐伺候,都是婆子,四少爷嫌她们脏从不让她们近身,我们几个只能僭越了,回头还请姐姐在夫人面前为我们分辨分辨。”
倒是个会说话的,难怪能近身伺候杭四少,他们既能进了内院,想必以前常发生这等事,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风荷脚下放得快了些,站在廊下高声吩咐:“含秋,你们几个快把爷搀进来。沉烟,你先请几位小哥们等等,一会我还有话说。”
含秋无法,只得带了浅草青钿两个上前去从小厮手里接过杭四少,那银屏落霞眼快,赶紧抢到一边扶住了,含秋想想凭她们三个的力气不一定能将四少爷一个男子扶住,多两个自愿使力的人更好。就什么都没说,一行子人架着杭四少穿过正厅去了西间的卧房。
不等风荷吩咐,云碧几个已经去院旁的小厨房打了热水过来。
“就安置在床上吧。”风荷看了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把自己夫君赶到耳房或者炕上,就当糟蹋了那一床锦被吧。
杭四少仰躺在床上,四肢大开,身上散发出强烈刺鼻的酒味,熏得风荷一阵阵恶心。
银屏明知爷不省人事,却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也不等风荷发话,她就绞了手巾给杭四少擦洗头脸手脚。落霞亦不甘示弱,伏在床上柔声唤着:“爷,爷,您觉得怎么样?”
一时间,风荷的丫鬟都有些气愤了,恨恨地盯着她们俩看,天生的狐媚子,这么急着就要勾引主子了。
风荷倒是想笑,她的丫鬟跟她久了都有些洁癖,怕是满心不愿意伺候这副样子的杭四少的,这回有两个勤劳的人也不错。是以,她一句话没说,站在一边看着她俩忙活,等到银屏把杭四少擦洗的差不多了之后,她才冷冷说道:“行了,都下去吧,别吵吵嚷嚷人尽皆知。”
银屏落霞几乎忘了身后还站着她们女主子呢,一时都有些愣神,浅草微雨笑着上前拉了二人的手,一面往外头走一面笑道:“两位姐姐也辛苦了,快去歇歇吧。明儿一早还要起来伺候呢。”
气得银屏落霞咬碎了一肚的银牙,却不能出口反驳。
风荷留了云暮含秋在屋中继续伺候,自己带了云碧去了前边厅里,四个小厮战战兢兢站着,低头数着地上的地砖。少爷这么晚回来,还吃了一肚子酒,少夫人必是心中有气,不会拿他们几个煞气吧。爷睡着了,一定没法子来救他们。
“多亏了你们几个乖觉,将爷好生送了回来,今儿是在哪里吃的酒,都有哪些人?”风荷依旧穿着斗篷,不去坐,只是站在中间,和声笑问。
之前那个与沉烟说话的小厮看来是几个人中的领头,胆子大了不少,他知道即便他们不说少夫人依然能够查到,爷这种事一向不瞒人,就一五一十的倒了出来:“小的名叫平野,每日只管跟着少爷出外办事。今儿是京里那些与少爷素日交好的爷们包了知味观,庆贺少爷大婚,大家一时高兴多吃了几杯。”
他口齿伶俐,模样沉着,看来很是得力。风荷不由对他生了好感,又看了看剩下几个,都是一般清秀的小子,便没再多问,只是笑着吩咐沉烟:“每人赏几个银锞子。大晚上的,又下着雪,你们必是也冻坏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那个叫平野的小厮眼中闪过诧异,迅速低了头,领着几人给风荷磕头。风荷笑着摆了摆手,就抬脚回了。沉烟忖度着风荷的意思,作主每人赏了四个一两的银锞子,他们都是四少身边人,平日都是在外头见过不少世面的,不能叫人小看了。何况,怕是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倒是不能得罪了。
四个小厮原以为要受一顿责罚,不想不但不罚还有赏,顿时喜笑颜开,兴冲冲领了赏去了。杭四少一向大手大脚,对他们也大方,钱财上很宽泛,而且那些欲要巴结杭四少的对他们都不少孝敬,他们不缺钱使。关键是现在爷有了女主子,若是看不顺眼他们想要处置了他们也不是一件小事,有位这么和气的女主子总是他们的福气。
风荷回了屋,脱了斗篷,却愁烦起来,杭四少睡了床,那她睡哪里,叫她与一个醉鬼共睡一床她可受不了。
她看了看,耳房是不行的,谁知道院里有没有别人的耳目,传出去就是她不会伺候自己夫君了。想了半晌,风荷才命几个丫鬟把熏床抬进了房里,铺了锦被衾褥,忙了这一会,她有些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夜间,杭四少一共醒了三次,不是要茶要水就是嚷着难受,虽有云暮领着芰香伺候,可她总不能安睡着不动,慢吞吞起来,却依旧没动,围着被子窝在熏床上,看着云暮两人服侍。
直到风荷起床之后,杭四少才安稳睡着。风荷更是叫苦,今儿是她回门的日子,这人睡得死人一般,怎么陪她回门,去了也是丢脸的份。可若不去,就坐实了她在杭家不受宠的事实,她不怕老太太杜姨娘凤娇的嘲讽,她就怕董夫人伤心难过。
第28章祖母机心
风荷看着几个丫鬟收拾齐整了她带回娘家的私物,天才大亮,她忙去与老太妃请安。回门之礼自有王府操办,她也不怕王妃敢亏待她。第一面她就看出来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若要动手脚必是在暗处,不会明面上给她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