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娇美如水仙花的容颜因为紧张和焦灼而微微扭曲,她急急拉住云彻的衣袖,将他拽进近旁甬道,连生饮都变了腔调:“云彻哥哥,我这么做固然是为了自己,可也是为了皇贵妃啊。嘉嫔以私通的罪名诬陷皇贵妃,那几日皇贵妃禁足翊坤宫,蕊心被关进慎刑司拷打,你不也很着急么?我是为了替皇贵妃求情,在养心殿外跪了那么久,你也是亲眼看见的。我只是想救皇贵妃,想替皇贵妃报仇,那有什么错?”
她慌不择言,“而且,而且要不是嘉嫔自己存了坏心,她的孩子怎么会那么不禁吓,一吓就死了。这是报应,不是我!”
云彻气恼:“孩子不禁吓,是你的手太狠!”
嬿婉见他难以说动,以不觉动了气:“我的手太狠?这宫里谁的手不狠?谁的手上没沾过脏东西?便是皇贵妃,如今看这万人之上,谁知道她的手曾经作过什么?”
云彻的神色冷若寒冰,亦闪过一丝悲悯:“皇贵妃作过些什么,我不能去指摘。嬿婉,我知道嘉嫔一直欺辱你,可你害了九阿哥,也冤了纯贵妃。你要自保不难,为何要学嘉嫔?你也不怕自己有报应么?”
嬿婉冷笑道:“报应?我还能有什么报应?左右我没有自己的孩子,和皇贵妃是一样的。若这是报应,那也是皇贵妃的报应。”
云彻摇头:“我以为你做这事是攀附皇贵妃的恩宠,向她寻个依靠,原来你对她也不过如此而已,嬿婉,我对你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嬿婉深吸一口气:“是。你与我无话可说只不过你一定要向皇上揭发这次的事是我做的,我便告诉皇上,是皇贵妃和瑜妃指使我做的。反正嘉嫔死了孩子,纯贵妃被冷落,这样一箭双雕的事,怎么着别人也更相信是皇贵妃和瑜妃所为。”
云彻逼近一步,脸色深寒:“你敢!”
嬿婉索性笑得笃定:“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自己死了。你的荣华富贵是皇贵妃给你的,你就看我敢不敢?”
云彻用力甩开她的手:“嬿婉,你真是面目全非。”
嬿婉冰冷的语调中带了几分伤感:“你又何尝不是?从前你只在乎我,现在你不仅在一荣华富贵,也在意皇贵妃了。’
云彻心头微微一颤:“皇贵妃是我的恩人。”
嬿婉迫视着她的眼睛:“但她也是个女人。’她忽然含了几分得意,“不过,只是一个和我长的有些相似,却比我年老的女人。”
云彻以目光坦然接受她的笑意:“皇贵妃的确比你年长,但你知道为什么她比你更得宠?”
嬿婉目光一缩:“我比她年轻,我一定会比她更得宠。’
云彻微微摇头,沉笃道:“我知道她的手未必干净,但她还有自己的底线,而不像你,除了依附献媚,便是阴谋害人。”
他拂袖而去,嬿婉延中国忽然沁出了泪水:“云彻哥哥,我即便再不好,你也别忘了我们的青梅竹马之情。我,我即使变得再多,也从未忘记过。”
云彻微微一怔,神色复杂难言,茕茕离去。
绿筠被冷落一直到了乾隆十五年的春天,而玉妍,亦在这个春天复位嘉妃,但无论如何,恩宠是比不上从前了。而常常陪伴在皇帝身侧的,是一直以来圣眷不断的舒妃意欢。
黄昏时分流霞漫天,余晖金光不减,缠着绵绵的醉紫红铺满长空。晚霞渐渐变为绛紫,空透了一般,烙在万寿长春的支窗上。
如懿进了养心殿书房,见意欢陪伴在测,与皇帝一起翻着一本诗集细赏。她行礼如仪,却也有几分尴尬,只笑道:“皇上万安,臣妾来的不是时候呢。”
意欢起身肃了一肃,面色微红:“皇贵妃最爱说笑了。妹妹不过是陪皇上小坐怡情而已。”
皇帝笑着起身,牵过如懿的手:“这时候怪热的,怎么想着过来了?仔细路上沾了暑气。”
如懿因见意欢在测,脸上一烧,忙袖了手道:“一路上乘着轿辇,并不很热。”
蕊心伴在一旁,吐来了吐舌头笑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小主听说这两日天气热,皇上进御膳房的点心都进的不香,所以特意制了些糕点送来给皇上。’
意欢抿嘴笑道;“皇贵妃的手艺妹妹竟未尝过呢?今儿倒是巧了。”
她侧首望着蕊心手里的食盒,“皇上素来畏热,御膳房的点心又甜腻的很,仿佛离了糖汁便做不出味道似的,真真无趣。”
皇帝好奇,便伸手去掀食盒:“做了什么,朕瞧瞧。”
如懿卷起绣着连珠葡萄的浅紫袖口,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细腕,端了几个素白小碟出来,一一指着道:“这一碟是紫阳湖产的白菱藕,只切成薄片,脆爽甜津,若嫌味薄,也可佐以酸梅汤浇汁。”
意欢似乎颇为中意:“酸梅汤色泽深红,淋在白藕上倒也好看。只是莲藕只取其清甜就已上佳,不用旁的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