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会在十点左右结束,走出酒店,远远看着陆天站在车边,朝这望,看到我,把车门打开,大声的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好死不死的,这会儿有一大波同事和我一起从酒店走出来,目光齐刷刷的被他引了去。有好奇胆大的,居然过来戳戳我,问我是不是换了男朋友,尴尬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哎呀,这个人我见过,上次在你爸爸的烤肉店里,和你哥哥一起的那个。”李程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的,凑到我跟前,激动的说道。
“是是是,你厉害,这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他和我哥天天形影不离的。”
“他们……”
“别瞎猜啊,好哥们儿而已。”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小妮子已经开始往歪了想,我赶紧先解释了。“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我可以让他开车顺路把你带回去。”
“安歌姐,不用了,我送她回去就行。这么晚了,你们赶快回家吧。”刘志新凑上来,很自然揽过李程的肩膀,笑着看向我。
“哎呀,你俩可以呀,什么时候凑一块儿去的,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
听我这话,李程赶忙甩开刘志新搭上来的手,顺带着瞪了对方一眼,才回过头对我说道:“是挺晚的了,安歌姐,你们快回去吧,就别管我们了。”
表情虽有抗议,话里却很自然的把自己和对方归到了一类,我心中暗喜,估摸着这俩离官宣也就剩个捅窗户纸的时间了。我也不多说,和他们道了再见,坐上了陆天的车。
车没有熄火,空调开着,倒是挺暖和,陆天上车,边系安全带,边发牢骚道,“从你说马上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你是想冻死我吗?”
“怕冷,你可以在车上等,下去干嘛。”
“我这不是换车,怕你不认识吗?好心当驴肝肺。”
“换车?”我这才想起来仔细看看,确实不是之前那辆,但是从外观到内饰,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人家换车都会选个不一样的,你这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换车有什么意义?”
“大姐,你未免对车太不敏感,都不是一个牌子的,不说这个,颜色也不一样好吗?之前的是白色的,这辆是银色的,几轮驱动什么的,我也没必要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这大晚上的,我哪注意什么白色,银色。”
“也对,就你这脑子,到现在都不记得你哥车牌号,就更别提我这无关紧要人员了。”
我撇了撇嘴,刚想反驳,无意间看到了他放在方向盘上,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我再傻,好意也还是懂的领的。沉默的几分钟,见他依然愣在那里,才又开口道:“你干嘛呢,咋还不开车?”
“姑奶奶,我等你等的手都冻僵了,不得缓缓嘛。”
我轻声“切”了一下,把目光转向窗外,正看到一家人从酒店里出来,有说有笑,长辈聊着天,年轻人,有的拎着东西,有的推着婴儿车,还有个个儿高的男人,戴着棒球帽,低着头,怀里抱着个小孩,孩子看起来也就一岁多的样子,男人的动作很生疏,像是有些不习惯,孩子倒是睡得很香甜。
多看了几眼后,越来越觉得这男人的身形看起来熟悉,不多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清和。”
我的心跟着揪了一下,那男人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面容与我记忆里的一样,我忍住了一万次想要推门下去询问的冲动,深吸了几口气,咬牙看着他跟着那一群人身后上了车,离开我的视线。
“你怎么了,没睡着怎么还磨上牙了?”
陆天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远处拉了回来,我那一脑袋的问号,在此刻只能选择生吞回去,朝着后视镜,狠狠的瞪了陆天一眼,“你睡觉才磨牙,赶紧开车啊,困死了,我要回家睡觉。”
“是是是,姑奶奶。”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低气压,陆天一路上都没再跟我多说话,到楼下,把车停好,非得把我送到家门口,我妈开了门,他才离开。
回到房间后,往床上一趟,随意的翻了会儿手机,等到屋外没了走路说话声音后,我才躲到被窝里,拿出手机,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只是翻开微信,发了条讯息过去,问候一句:“你在干嘛?”
很快收到回信:刚到老家一会儿,现在正在屋里收拾东西。你年会开的怎么样?
看到这条讯息,我莫名笑出了声,‘刚到老家一会儿?’,这话一出,那我连下面那句,你怀里的孩子是谁,都不用问出口了。
让一个不想说实话的人,跟你解释你看到的事情,那你一定得不到真相。既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已经开了头,我又何必去听剩下的部分。
我就这样蜷缩在被窝里,很没出息的哭了,哭的涕泪横流,又怕会吵到家人,生生咬牙忍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没出息的,这样的时候,该是要冲到他面前,给他两巴掌,让他当面解释清楚,然后狠狠骂一句渣男,就算做不到这样,至少也应该打个电话过去,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就算换不来真相,最起码能图个痛快。
可我偏偏只会这样憋着,心里越觉得重要的事,憋得越久,瞒的越多,不想找对方理论,也不想找旁人倾诉分析,就想一个人躲着偷偷把情绪发泄完,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人前充当大头菜。
其实我原本想,清和可能只是和家人吃了顿饭,怀里抱得是他的侄儿之类的,也许我的猜想也就是事实真相,可我却不敢问,因为我脑子里有更坏的解释,我怕得到我承受不了的答案,逃避永远是我面对问题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