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女人听了方秀莲的评价后,深深地抿了一口茶,果真入口甘涩、舌尖有股清甜的余味,茶香清幽淡雅。
“呀你还不说,特意摆了这茶,是故意吊我们胃口的吗!快说,你去哪儿弄来的茶叶?”
方秀莲不想提茶叶是从苏叶那里弄来的,含糊着没开口,“这些还不够堵住你们的嘴?”
然而有个军嫂放下茶杯说:“这怕不是姚师长送的吧?前几天我和我爱人在姚师长家做客,师母给泡的就是这种茶。秀莲这藏着掖着的架势,不如我改天找姚师长问问。”
苏叶当时当着很多人的面送了姚师长几两茶叶,方秀莲便是不想提也得老老实实坦白了:
“这是苏叶送的,苏叶,我嫂子认得不?向前哥家的那个。”
“认得,向前媳妇,你这么说咱还能不懂吗?”方秀莲的朋友齐齐笑道。
方秀莲的堂姐方女士在政府单位工作,并不是住在家属大院,自然是没见过苏叶。
其他朋友没听说过苏叶这个人,但提起顾向前媳妇很多人都懂了。原来苏叶就是顾向前年前从乡下接回来的那个媳妇。
方女士问方秀莲:“听说你嫂子年前谋了一个小学老师的职位?倒是个文化人了。”
另一个姐妹接过话头说:“有这回事?我记得苏叶年前没来军属大院前,你和我说她只念过小学。
咋谋来的工作,你们给她走关系了?我有个亲戚讨了一个农村的媳妇,来了城里快半年了也没有找到工作,平时闹得鸡飞狗跳,上下都不得安宁。”
她仿佛想起那农村媳妇的泼辣,言语中有浓浓的嫌弃。
方秀莲剜了她一眼。
这前脚才说苏叶是她嫂子、后脚就把人给埋汰上了,还编排人家是走后门的,方秀莲哪里能忍?
“走什么关系,我们哪里有关系给她走?苏叶不是小学老师,她是初中老师。人家找得到工作,是人自己争气,跟是不是农村来的没关系。”
方秀莲想起上次吃饭时候听到周泓涵和苏叶的谈话,“人家就快拿到高中毕业证了。”
“你们还喝不喝茶了?要是不喝茶我就送客了。”
方女士笑吟吟地说:“大家别闹秀莲了。”
她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大黑十,“帮我托你嫂子问问,她老乡还有没有这种茶叶,给我匀一点。”
自从方女士在黑市捡到便宜买了五十斤白大米之后,她再也不必费尽心思找精细粮,手头宽裕阔绰了很多,看到顺眼的东西也不吝啬,随手买回家,喝到称心的茶也想买点回去尝尝。
方秀莲一口应了下来。苏叶给她装茶叶的时候,她分明看到苏叶那还剩点茶叶。这个堂姐从小就对她好,便是要她厚着脸皮问问苏叶匀点茶叶也是小事。
方女士在堂妹家喝完茶后离开了家属大院。
放学回来的苏叶,与刚刚军属大院门口走出来的方女士擦肩而过。苏叶眼皮子跳了跳,她忍住了回头去看的冲动,这位女士不就是她在黑市那个老主顾?
今天的方女士依旧穿着得体,上身穿着一件的确良,搭配着一条黑色棉麻裤,脚上踩着凉快的皮凉鞋,腕间一块手表,满脸写着知识分子的模样。
世界居然这么小,苏叶要早知道她是军属大院的人就不卖粮食给她了。
攒了几个月的粮食,苏叶的大米、富强粉又有剩余了。卖粮食的想法刚刚萌生起来,乍一看到方女士,苏叶浑身都警惕了起来。
苏叶确认了一遍,自己第一次去卖粮食时确实用帽子围巾把脸遮严实了,遂放下心来。再说现在的苏叶和年前的苏叶判若两人。刚来的时候“苏叶”一脸难民样,面黄肌瘦,饿得颧骨耸起,整个人单薄得像纸一吹就倒。
现在的苏叶顿顿大米、白面不断,虽然不能顿顿吃肉,但隔三差五总能吃一点,脸庞养得白里透红,脸上的肉都涨回来了。
其实方女士也没有认出苏叶,年前在黑市买面条时她也正心虚,卖面条的估计也心虚,一张脸遮得亲妈都不认识。拿了面条就走人。
自从拥有了那五十斤大米,她下班回家经过那条巷子总是忍不住看几眼,希望能看到那位卖米的阿婆。精细粮太好吃了,不划喉咙不噎人,吃起来细腻绵软香喷喷的,走路都有精神。
这人,累死累活工作可不就是冲着吃口饭?想到家里的大米吃掉快一半了,方女士每天都祈祷快点碰见卖米的阿婆。
……
另一边,苏叶刚回到家,便发现方秀莲找上门来了。
她喝完一杯水,等方秀莲说完来意,不紧不慢地称了三斤茶叶出来。
很好。
方秀莲同志效率挺不错的,这才不过两天来问茶叶了。
方秀莲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指着这三斤茶叶问:“不是说……稀少吗,怎么这么多?”
从她撅起的嘴隐约可见她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