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也不能。
余国平在妻子晕过去后,便一直在顾雨身旁照顾,只在她深夜熟睡后才敢悄悄去看余顾,粗糙又宽厚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余顾的头发,陪她说话,等到悲痛难耐时,便匆匆走到角落抽支烟,眼睛很红,抽一口,擦一下眼泪。
余国平也不能。
顾雨和余国平两人这几天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衣服凌乱又脏,头上忽然长出了很多的白头发。
怎么会不苍老呢?这可是顾雨怀胎十月掉下来的心头肉啊,这可是他们从小到大放在掌心疼的宝贝啊!
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她分明还处在最好的花季,她才十八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江祠抽了一根又一根,烟蒂落在地上,整个人却更加烦躁,没有获得半点平静。明明,明明他们才刚在一起,明明他们刚填报完志愿,明明他们前不久还打了视频电话。
明明
那么多明明,那么多可是,那么多如果,都敌不过两个字——意外。
这场地震是意外,余顾被困是意外,去世是意外,这些意外加在一起,就凝聚成了他们每个人都无法承受的力量。这份力量足够将他们压垮,足够让他们窒息。
后来梁安醒过来的时候,得知余顾去世的消息,也承受不住哭了,小鹿眼里蓄满了泪水,崩溃地想“如果让余顾姐姐先上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又晕了过去。
后来再醒,便是以泪洗面,直到医生来安慰她,很认真地将余顾去世的原因一条条分析给她听,她才从自责中走出来,想到余顾姐姐的手机和嘱托,连忙去找她的爸爸妈妈。
这几天,顾雨渐渐缓回了些神,只是时不时会发呆,发着呆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要说重新振作起来,还是在听了余顾的录音之后。
她和余国平反反复复将余顾的录音用自己的手机录下来,听了成百上千遍,最后相拥而泣,“老公,女儿叫我们要开心点。”
“嗯,还要我们健健康康的。”余国平埋在顾雨肩膀抽泣,两人都感受到了对方湿热的眼泪。
“她说,当我们女儿很快乐。”顾雨哭起来,“可我们没把她照顾好。”
“女儿说快乐,那就是快乐的,听女儿的话。”余国平拍着顾雨的背,声音哽咽。
他们在互相拥抱,彼此都从对方的泪水中感受到了告别的意义,和他们的女儿告别,和龙城这个地方告别。
江祠也听到了录音。这几天当志愿者在这儿帮忙,休息时间就坐在角落抽烟。余国平和顾雨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好没有抽烟,而是对着一大块长了野草的空地发呆,他周围那一圈的草都被他摘没了,神色落寞,哪儿还有当初高考状元的意气风发。
“小祠。”顾雨看到江祠这个样子就心疼,声音染上哭腔。他才十八出头的年纪,可亲人都去世了,甚至女朋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