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群女生在外面夜不归宿?”唐遇礼放下笔,将文件合上。
“有男同事一起。”想起他过分板正的作息时间和再正经不过的活动,周旋笑吟吟地回道,“你不用来接我了。”
唐遇礼没应声,低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想让我来接你,还是想让他们送你回去?”
周旋都听到味了,忍不住笑了下,后背松松倚靠在墙边,语气却微微正经起来,“你不能这样,这是我的正常社交活动,在没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这么过的。”
“打个比方,你今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待了多久,我都不会多加过问,因为这是你的社交生活,你想做什么是你的权利,我不会干预。”她冷静地说。
那边依旧很平静,像某种掣肘的沉稳状态,“早上九点,我和许应在茶楼见面,十点回家,中途逛了半小时超市,买了一口奶锅和一只果篮,之后到现在,我一直在家工作。”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随时想你报备。”
沉默一瞬。
周旋听到他说:“但你不在意。”
之后是更长久的沉默,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事情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个状态,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本该上涌的情绪,“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遇礼很轻地笑了一声,或许他没有笑,只是开口前停顿的迟滞在细微地拉扯,轻描淡写就把事实点破,“我以为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已经发现,我把你当成个人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你的生活依旧是你一个人的生活,并没有把我容纳进去。”
就在周旋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那边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周旋盯着手机屏幕,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她想不通这有什么可计较的,不过就是和同事在外边玩一玩放松放松,唐遇礼居然跟她吵架。
她每天都在工作室和展厅两头跑,他比谁都清楚,怎么就成了干预和报备了。
从吃饭到转移场地,周旋期间看了几次手机,唐遇礼都没再联系她,似乎是真生气了。
周旋又纳闷又烦躁,堆在面前的酒瓶一个接一个,边上同事看出她心情不好,多心问了一句。
她琢磨了下,将这件事挑重点部分跟同事说了一遍,“你说他为什么生气?”
同事还震惊在她居然有男朋友的事实里,毕竟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男方露一次面,想来也是不太重视的人。
结果一听周旋那番前因后果,没想到不是男方不重视,而是问题出在自己老板这边。
一旁有人经验老道地开始分析:“谈恋爱不就是展现对双方的需求感和重视感,就好比我们因为寂寞养了一条宠物狗,每天好吃好喝好玩地伺候它,一方面打发了时间,同时也加重了它对我们的需求感,这只是自我意识的一个方面,养宠物,当然是希望它能给我们带来情绪价值。”
他陡然转变语气,“但是如果我们发现自己精心爱护的宠物每天跟别人亲昵相处,喂饱了就往外跑,唯独对自己冷淡,变成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失去了参与感和回馈,只剩下一个名存实亡的主人身份,那我们养宠物的意义何在呢?”
话糙理不糙,情景代入一下就很容易看出问题。
“所以你觉得真的是我的问题?”周旋余光扫过去,浸染酒意味买的潋滟双眸在暗光里幽幽泛点冷。
这人也是个人精,变换了一种不得罪人的说话方式,“情侣之间非要纠结一个明辨是非的对错就没意思了,是谈恋爱,又不是跟教导主任念检讨报告,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适当给个台阶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别扭闹多了伤感情。除非是不喜欢了,想找个借口分开。”
接下来他们又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周旋没再往下听,低头看着吧台上流光溢彩的棱形杯,一手支着下巴,略作思忖,慢吞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一群人喝地尽兴而归,散场时差一刻就是凌晨。
雾蒙蒙的黑云团在空中,一出门,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漫过来的湿意冻了个哆嗦。
周旋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压顶,看上去好像酝酿着一场暴雨。
几个不喝酒的人带着一大半的醉鬼,打车的打车,走路的走路,考虑到天气原因,周旋索性把自己的车钥匙也拿了出来,给了两个结伴走路的女同事。
“我喝了不少酒,开不了车,快下雨了,你们先开车回去,明天上班再开到公司。”
目送着最后一辆车开走,陡然安静下来的街道看不见几个人影,裹着一阵湿意的冷风吹过,一时显得有几分寥落。
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输入地址,周旋正低头打字,没注意到面前什么时候落下一道影子,她慢半拍地抬起头,被酒精催化的视野还没来得及看清,脖颈突然一热。
看清来人后,周旋有些怔住,后知后觉想起他们还在吵架。
唐遇礼给她戴好围巾,将一并拢入的头发捞出来,隔着路灯昏昧的光束低头看向她,“六个小时零五分钟,你还要跟我冷战?”
周旋眨了下眼睛,脑子虽然有点乱,但理智尚在,“是你先不联系我的。”
男人意味不明地呵笑了声,嗓音落进周遭空气中雾淋淋的,很轻但够分量,“我不联系你,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是不是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明天、后天还是以后就都决定不和我见面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