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有了亮色,青森森的冷。
世上纷乱有很多,可老天却只有一个。
东都的清晨和石子河的清晨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可东都百姓还是熟睡的时候,石子河畔已经列队数万兵马,在石子河西雁翅排开。长枪似林,旌旗如云,淡青的天色、兵甲的寒光泛在明亮的河水上,耀出点点光芒又反射到众兵士的脸上,带着清晨的冷。
青草娇羞的带着点滴露珠,好像情人间伤心的眼泪。铁骑毫不留情的踏过去,告示战争永远不相信柔情!
林中的鸟儿被从睡梦中惊醒,叽叽喳喳的飞起,盘旋不肯离去。烽烟已起,鸟儿也是有些不安,它们看多了人类的厮杀,多少也知道,明亮清澈的石子河水要被鲜红的血液充斥,娇嫩初生的青草虽被马蹄践踏,可转瞬又要被尸骨灌溉,更加茁壮的成长。
它们看的多了,多少知道的结果,可它们永远不明白,这些人类之间的厮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众兵士的脸上少了初出东都的兴奋,多了一分疲惫不堪。他们连夜行军,如今人困马乏,不想打仗,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就算没有行军帐篷,他们露天睡一觉也是好的,可总管不许!
段达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一夜急行军,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到达了石子河,三万大军到了两万五六千人!他没有丝毫的疲倦,内心却是充斥着兴奋狂躁,他实现了一个奇迹,决定再实现第二个奇迹。
石子河东西两侧是诺大的平地,直可容千军万马,段达让众兵士过了洛水,列阵石子河西,两万多的大军南北雁翅排开,蔓延河西足有十数里!
好威风,好壮观,好煞气,段达见到十里战队的时候,心中莫名的骄傲和兴奋。这种威势,这种速度,那帮饥贼盗米之徒见到,还不活活的被吓死?
“总管,要不要安营扎寨?”曹郎将突然问道:“我觉得稳中求胜更好。”
段达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曹郎将,暗想这家伙宫里出来,没有经过战役,幼稚到了极点。他为了急行军,抛却了所有的辎重粮草,又如何安营扎寨?
刘长恭一旁说道:“总管,兵士连夜行军,眼下饥饿,还请总管下令,让兵士先用过早饭再行进军。”
段达略微犹豫,却见到对面的平地尽处突然现出点点黑影。
黑影慢慢扩大,却是成千上万的盗匪蜂拥而来。
段达片刻间做了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马上长枪一指道:“过河背水一战,击败盗匪后再用早饭。”楚霸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终成霸业,他段达当效仿楚霸王过河一战,他甚至比楚霸王还高明一些,最少他连锅都没有。
行军指挥使急忙道:“总管,如此急迫,士兵饥困交集,只怕不从。”
段达怒声道:“兵士不从,那要你这个指挥使何用?命刀斧手准备,不肯过河击匪者斩无赦。”
刘长恭也皱眉道:“总管,盗匪来的极快,我等兵士极多,过河费时要久,我只怕盗匪趁我等渡河未济而击,我军当会大败。”
段达冷笑道:“你等只知道死读书,却不知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狭隘。我等连兵十数里过河,盗匪不过眼前这些人手,如何能挡得住?如今我等锐气正锋,绝不可泄,正应一鼓作气之理胜之,他们挡不住,又击个屁?速传令下去,全军过河!击败盗匪后吃饭,不听号令者斩!”
指挥使无奈,旗帜挥动,号角吹起,一时间鼓声隆隆,惊天动地,紧张的气氛弥漫石子河两岸。
隋军全军过河,骑兵在前,枪盾手在中,弓箭手夹杂,选稍浅的石子河水趟过,一时间激起浪花朵朵,不知道要湮灭多少豪情壮志!
※※※
清晨,石子河的激战已经拉开了帷幕,东都的清晨,还是一片宁静。
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处境。
两人踏破长街的宁静,缓缓的向宫中走去,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瓜葛,可这二人的话题却正是石子河畔的战局。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裴茗翠喃喃自语道:“现在的隋军应该到了石子河西岸了吧?”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落寞,不急不躁。甚至在说恭喜的时候,也是波澜不惊,语气平静,她说不过是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