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守兵显然还没有准备好,因为王儒信现在恐怕还没有醒转,但是对手这番运作,却是志在一举功成。
到底是谁统帅的如此周密的大军呢?元宝藏从城东逃窜而出的时候,回头望过去,只见到黎阳烟尘滚滚,心中还是带着这个疑问。
他和郑颐带着亲兵离去,惶惶的并没有通知王儒信,这时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他们哪里管的上这许多,他们的目标是过黄河,绕路回转瓦岗再说。至于王儒信是死是活,那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元宝藏虽逃,毕竟不会告诉守城的城兵,可众人找不到头领,自然很快的慌乱,涌上城头的兵士越来越多,黎阳守兵大乱,溃散而去。
‘咚……咚……咚!’
伴随着撞城车冲击城门的最后的一声大响,城门几乎在守兵溃散的时候同时被撞碎,虾蟆兵迅疾的清理城门,整理出过道出来,远方处、旌旗飘展,有着隋兵服饰,打着隋朝旗号的兵士列队而来,缓缓进城。
他们入城并不急切,更没有马上进行屠城的行动,反倒是号令严明,对百姓并不骚扰。
百姓听到攻城,本来是人心惶惶,只以为有更大的祸事要从天而降,没有想到进城兵士纪律严明,秋毫不犯,都不由面面相觑,暗自舒了一口气。
慌乱很快的被约束到最小的程度,大旗下,一将甲胄在身,头顶铁盔,混铁枪挂在马鞍之上,双眸远望,在众将的簇拥下,端是威风凛凛。
周围几将,亦是一样的威风,只是无论哪个都是望向为首那将,目光中带有景仰之意。
因为这人才是他们的军中之魂!
为首那将人在中年,两道重眉,鼻直口阔,端坐在骏马之上,凝如山岳,回头望了眼东方,穿破曲曲折折的山脉、浮云和河水,那里就是北邙山的方向。
他知道,在他全力攻打黎阳城的时候,北邙山处也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这两场大战看似猝然而发,却是准备了良久,甚至在萧布衣进驻东都城之前就已经讨论过。
瓦岗势强,要打李密,急促不得,首先就应该磨其锐气,然后扼住他的地势,将整个瓦岗困在中腹。
襄阳、东都、黎阳成三角之势,围攻之势一成,李密进退维谷,只能在荥阳、瓦岗等地坐以待毙。他们虽然攻克河南的大部分地盘,但是却少拥有关隘之地,非李密不为,而是他无法来取。
李密最大的优势就是取得了洛口仓,只凭此地,他可坐拥百万雄兵,十数年不愁,但是李密的劣势当然也在粮仓,百万雄兵不会跟随他东征西讨,更何况他们来此不过是个讨米,志向远大的人不过是在少数,他们只能在洛口仓附近,李密自缚双手,现在他们又缚住他的双脚,剩下的事情当然就变的简单,不断的攻打,促进瓦岗内部激变,等到瓦岗数十万雄兵一盘散沙之际,再取瓦岗又有何难!
在李密眼光只是关注东都、襄阳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无声无息的迫近,萧布衣等人早就图谋黎阳,期待三线作战,出兵剿灭瓦岗。
将军想到这里,喃喃自语道:“三弟那里应该也决出胜负了吧?”
他声音极轻极淡,可说出的话向来重愈千金。他一直都是沉默,少有许诺,可在三弟给与他永恒信任之时,他亦以无边的回报来感谢。
有些男人,说了不会做,有些男人,做了却不会说。
将军显然是属于后一种男人。
那如山岳的将军当然就是李靖!
※※※
萧布衣人在洛水河旁,望着远方的山岳,近处的河水。
微风吹拂,衣袂飘扬,旌旗招展,隋军列队河西,肃然整齐,带给天地间无边的萧杀之气。
残阳终于西落,最后一抹光辉洒落在洛水之上,带着惨淡的红,河水如血。
残阳勾勒着惨烈的山河,可洛水旁的战役总算告一段落。这一仗下来,隋军、瓦岗军死伤无数,洛水流逝,不舍昼夜,却一时间冲不淡河水中浓郁的鲜血。
残旗、甲屑、浮尸、死马随处可见,萧布衣终于号令停止追击,命令隋军在洛水西岸扎营下寨,兵指洛水对岸的洛口、月城和回洛仓三地。
瓦岗军已是溃不成军,隋军虽然士气正盛,却也是疲惫不堪。
如果只有这一路瓦岗军,萧布衣当追击个几天几夜,可是在洛水的那面,还有数十万瓦岗军在驻扎,还有个王世充态度不明,他萧布衣眼下不能轻举妄动。
萧布衣现在并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迅速的恢复到最佳状态,等待下一次攻击才是正途,这不但是他骑兵作战连连告捷的不二法门,也是眼下的整体方针。
隋军虽胜,但也苦战了一天,隋军也不是铁人,也需要休养生息,他的铁甲骑兵更是李靖培养数年的心血,图谋天下的本钱,绝对要加倍珍惜,不敢轻易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