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摇了摇头,“将军,我累了,我想回马车里去。”
说完之后,她不着痕迹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离去了。
晨曦之下,那一道婀娜倩影翩然而行,仿佛随风而舞的一只娇柔的蝶,稍有一个狂风骤雨似乎便会消逝不见。李校尉骑在马上,与苏婵擦身而过。
他侧头看向女郎的侧脸。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明明是极其美丽的一张脸,却在无知无觉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翳。那高挺琼秀的鼻梁分明也有着傲骨,但是却已经直不起来,似乎在雨打风吹下被折断,被居高临下的碾压。
李校尉收回目光,又望向不远处颀长而立的高行修。
孤高的男人直直立在原地,一直追随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阳光之下的身影冷而挺,沉而凌。
看到高行修此刻脸上的神色,李校尉低下头去,掩住了眸中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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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保佑我儿榜上有名,保佑我儿前途无量……”
寝室外又响起那碎碎念,令人心烦意乱的祷告声。
李怀素蹙眉,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李母跪在蒲团上,正在专心致志地跪拜着文殊菩萨,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文殊菩萨是李母一月前特意从青城寺一个大师那里请过来的。一个月以来,李母日日焚香吃素,昼夜不休地祷告。
后日就到了秋闱揭榜的日子,她更是一大早便起来上香跪拜,神情急切不安又虔诚十足。
自从成亲被弄了那么一通之后,李母便再也不出门,整日窝在家里面焚香祷告。
她如今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一月后的秋闱上,每天都盼着李怀玉榜上有名,好早日带着她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絮絮叨叨的样子落在李怀素的眼里倒像是魔怔。如今哥哥与她们关系这么僵,母亲这么做又是做给谁看。李怀素皱眉,将心中的烦躁压下去。
哥哥这阵子几乎不再露面,与她们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李母也不敢再去管他,只能每天将心里的委屈和不满一遍遍说给她听,这段日子她听的耳朵茧子都快冒出来了。她自己心里还憋着一肚子火呢,又说给谁听去。
她也盼着哥哥能够考个好成绩,脱离西里这个穷地方,带她走的越远越好。
如今西里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在西里从前是多么风光的人,如今因为一个苏婵搞的脸上无光,昔日的手帕交情也再不往来。李怀素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受得了这个憋屈。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苏婵。
“你说,都过去了这么久,怀玉他该是原谅我们了吧?”李母神经质地喃喃,“说不定等到了后日,等他的成绩下来,他心情一好,我们又能回到之前的样子了,你说是不是?”
李怀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造假婚书签卖身契可都是你一个人干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以前多么的疼爱她,如今却在冷落母亲的同时也冷落上了她,李怀素心中也是极为不舒服的。
她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怨,“母亲将事情搞成了这样,哥哥就算考中了又如何,难道真的会带我们离开吗?”
李母立刻激动了起来,像跳脚的老母鸡,“我生育他二十年!他一句说不要就不要了!他敢!哪有发达了就忘了娘的!这天下说到哪里去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怀素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恍惚,幽幽道,“哥哥就算考中了又如何?一个举人,朝廷又能给他多大的官衔?比起那个将军来,实在是不够看的……”
话未说完,两人皆是齐齐噤了声。
李母脸上立刻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因为李怀玉的缘故,她从来在西里都是趾高气扬横着走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还有人会给她们一家下这么大的脸,还差一点就杀了她的儿子。
那日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县衙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事后也完全装聋作哑。她们有心求告,却一点胆量都没有,因为她们后知后觉对方可能是个她们完全惹不起的大人物:带着那么多兵,手里还拿着剑,随时都可能会杀人,下属还一口一个将军,这样厉害的朝廷大官,她们惹得起?
那一日那个神兵天降的年轻男人简直成了她这些天以来的噩梦。她至今都忘不掉他扫向自己时的眼神,冰冷诡谲,又带着凌厉杀气,现在想想都要冒一后背的汗。
幸好李怀玉没有真的伤到哪里,事到如今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别说了!”李母忙转移了话头,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我们家里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归根结底都是那个小骚货害的!水性杨花的货色,以为攀上了高枝,就把我们一家踩在了脚底下!好啊!等着吧!早晚成了没人要的破鞋!我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李怀素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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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微微颠簸,苏婵一路心事重重,心绪不宁,确实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手心传来酥酥的痒,似乎有人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她的手指。
苏婵看着昏暗光线中高挺的身影,闭了闭眼,将手默默抽了回来。
高行修抬起头,看见苏婵睁开了眼,从浅眠中醒来,他没有松开,微微施了力,轻轻晃了晃她的手,问道,“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