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无何人怠慢臣妾,”皇后嘲讽道,“每天守着近乎逼人发疯的日子——臣妾自是咎由自取,皇上当初就该给臣妾一个痛快,也免得皇上今日还要屈尊来探望臣妾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皇后娘娘。”
这话里满是怨愤难抑,雍正当即挑眉冷笑,“朕看你是还不知悔改!苏培盛,回养心殿!”
皇后却很是畅快,她受够畅春园中那段无人问津的凄冷日子,心底那些疯狂的念头支撑她到现在——再一想她手里还捏着太后的命脉,便觉痛快,左右她已是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也对,臣妾年老色衰,怎能入皇上的眼?”皇后满怀怨毒道,“只是可怜林佳氏貌美如花,这宫中怨恨她的人不知凡凡,待她下了地府去。要受何等酷刑呵!臣妾走在她前头,总要记她一份功劳!”
雍正闻言脸色一沉,坤宁宫伺候的奴才颤巍巍跪了一地,皇后在那里又哭又笑,她身旁捧药的嬷嬷滚到雍正身前求饶,“皇上恕罪!皇后娘娘糊涂了!皇上恕罪——!”
“朕早已决定,百年后与林佳氏合葬皇陵,朕乃天子,莫非还镇不住区区魍魉?”雍正盯着瞪大了眼睛的乌喇那拉氏,一字一句道,“而你这毒妇!便是享祭也不配有!”
“皇后,你最好祈祷自己死的安稳些,”雍正接着冷冷道,“不然朕便是效仿一番吕后又有何妨?!”
被做成人彘的戚夫人是所有后妃女子的噩梦,乌喇那拉氏触及雍正的眼神打了个寒颤,终究不敢再多言一句。
雍正踏出坤宁宫时脸色依然阴沉骇人,低低吩咐苏培盛,“适才殿内伺候的那些奴才——”
“奴才明白。”苏培盛会意道,“那皇后娘娘——?”
见雍正未发一言,苏培盛道,“皇后娘娘久病沉疴,药食罔医……?”
雍正淡淡道,“便宜她了。”
苏培盛闻言低下头去,“……奴才见方才为皇后娘娘说话的嬷嬷有些眼熟,似是当年伺候太后娘娘‘竹’字辈的一位。”
雍正身形一滞,“你看清了?当真是皇额娘曾经的心腹?”
“是,奴才不会记错的。”
“那便让乌喇那拉氏多活几日吧。”半晌,雍正意味深长道,“朕倒是小瞧了皇阿玛的这位妃子,皇额娘临到了也不会想到是自己早年的心腹出卖了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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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坤宁宫的那些太医自有坤宁宫的人照料伺候,只谦贵人带着八阿哥自是不能也跟着挤在坤宁宫。黛玉本想把她安排在延禧宫,最后却是被端贵妃以‘延禧宫主位恭贵人病重’为由将刘氏及八阿哥接回了景阳宫。
雍正默许刘氏去景阳宫,又下明旨准许其以‘贵人’位份单独抚养八阿哥,顿时消去一干人对八阿哥的抚养权蠢蠢欲动的热情。
刘氏回宫第二日便早早带着八阿哥前来长春宫请安,神态恭敬有礼,言词滴水不漏,与当年那个靠柔弱来博取同情与怜惜的小小答应完全判若两人。
“臣妾景阳宫刘氏,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弘瞻见过慧额娘。”
八阿哥与六格格同岁,年方三岁,瞧着很是圆润。黛玉见他生的喜庆,便命春纤取来一把长命锁,亲手为他挂在胸前,笑道,“这是慧额娘为弘瞻备的见面礼,弘瞻可喜欢?”
弘瞻懵懂的眨了眨眼睛,小孩子天性对闪闪发亮的东西抗拒不得,当即软软道,“弘瞻喜欢慧额娘的礼物!”
他那副小模样着实可爱,一屋子人都笑开了。刘氏便在旁道,“臣妾代弘瞻谢贵妃娘娘赏赐。”
“无妨,只是一件小玩意罢了。”黛玉摆摆手,“这长命锁本宫本是打给小九的,皇上偏又特赐了旁的下来,本宫今日转赠于八阿哥,也是应理。”
刘氏颇耐得住气,应声‘是’便接着候着,黛玉见她如此感慨一番世事时移,只再说几句‘身为后宫妃子当谨言慎行云云’便不再多言,又见她穿着很是素淡,不由问她,“本宫见妹妹衣无长物,可是还有东西未能及时置办?”
刘氏便道,“皇后娘娘病重,臣妾只是依宫规而行,内务府并未克扣臣妾份例,贵妃娘娘不也是未着富贵艳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