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舟趴久了,要坐起来,不留意压到一条小枝条,咔嚓一声断下来,落到一个老头头上,那老头气燥抬头往上骂:
“牛生犊子,当初说你定是妖孽变的,不丢弃了,李老儿非要将养着,如今大了就做害人来。”
李乘舟自知有亏,也不敢作声,二者又说到他痛处,庄上人人嫌他淘气,那一般大的儿童也不和他玩耍,因此更做不得一声。老头朝着李乘舟的脸呸了一声,骂骂咧咧自家去,另一人无趣亦自回。哪知那老头儿回家仍喋喋不休抱怨不停,小孙儿李草听了,遂跑出来,老头只当他玩耍去。哪料那草儿也是个不安份的,急冲冲去叫三个玩伴,攥紧拳头恶狠狠道:
“兄弟们,咱们今儿去教训教训那牛生的犊子去。”
玩伴问道:“今天他惹你哪儿了,草哥儿。”草儿便把事情说了一遍。那伙孩儿本是好闹的,又见李乘舟长得有些英俊,爬树比自己利索,岁数比自己小些,个头却高出一节,似样样不如他,心中暗妒又几分气头,大伴都喊道:
“教训他去。”
四个小伙急冲冲来到大树附近,一个看到李乘舟正从树上下来,大喊:
“看他从树上下来了,快去围住他。”
李乘斤听见声音转头望去,是平日不大玩的那几个,其中一个是刚才那老头的孙儿李草,猜着这几个要打他,一溜烟又往树上爬去,李乘舟便问:
“草哥,哪里玩去?”
草儿没好气道:
“找你玩去。”
李乘舟道:
“今日爹教我读书,我偷跑出来,躲在树上,不敢别处玩,怕我爹发现,你先回去,赶明儿找你玩去。”
李草喊道:
“兄弟们上,去抓他下来。”
几个小伙冲奔上树。李乘舟在树上左手抱着一条横枝趴稳,右手掰一条树枝拿着,只要爬上来的,他就用树枝打手,擢胳肢窝。有的手被打吃痛下来,有的戳胳肢窝笑得无力往上爬,几个上不去,齐齐向上望着,气愤不已。李乘舟道:
“我今日不玩,你们去玩罢,改日再找你们玩去。”
李草听得大有被戏耍之感,叫道:
“李大贵你去把我的弹弓拿来,李木你捡多些石子来,我和李蛇守着,咱轮流打大鸟,哈哈。”
大伙欢喜跑着去干。李乘舟暗道:
“坏了,弹弓夹石子打,不得了,不是玩的,屁股开花流血都有,不如趁少了两个,赶紧跑,怎样也比吃石子好。”
于是,右手拿着一根树枝,一溜烟滑下来,李草见着急喊李木李大贵回来,李草和李蛇急扑向李乘舟,一人抱一条腿死死抱住,任凭李乘舟树枝抽打只咬牙挺住,李大贵和李木赶来,飞脚踢向背后,李乘舟被踢趴下,李木和李大贵屁股双双坐到李乘舟背上,李乘舟动弹不得,李木叫着:
“草哥,蛇哥快起来报抽打之仇。”
李草和李蛇恨恨起身,夺过李乘舟手里的树枝狠狠抽打他的手脚,坐背上的两人你一拳我一拳边打边骂:
“牛生的犊子,天生没娘,没人教你,连长辈也打上了?咱们今日替你做一回娘,教你些道理。”
李草骂道:
“没娘生,没娘疼,没娘教,谁教你用树枝打我爷爷头,还看你敢不敢,看你敢不敢。”
边骂边抽。李乘舟吃疼不过,咬着牙脸埋地身心俱痛一声不吭。大伙打着觉得软耷耷的似死样,破衣上渗着红红血迹,唬得慌了神,都各自跑家去。李乘舟渐渐抬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眼泪刷地流下来喊道:
“娘,你在哪?他们打我,我身上一点儿不疼,心里好疼,你在哪?你来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拖着酸痛的身躯朝着家慢慢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