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用点什么?”
我没看出有人走近我。我甚至想谁也不会来问我要吃什么的,因为当我坐到咖啡室深处这张桌旁时,谁也没有发现我。
“要一小杯浓咖啡,”我对他说。
这个人矮矮的,六十岁左右,满头白发,许是因为喝了几杯开胃酒的原故,脸已经红起来了。在通红的脸上,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显得更淡了。这白、红、蓝三种颜色配在一起,象彩釉陶器上的色调似的,给人以一种愉快的感觉。
“请问……”我在他正要返回柜台时问他,“门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MEN SPREEKT VLAAMCH?”
他用洪亮的声音念出这句话。
“是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讲佛来米语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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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比利时和法国某些地区使用的一种方言。
他让我愣在那里,独自摇摇晃晃地向柜台走去。
他用胳膊肘粗暴地把挡住他去路的顾客推到两边。
他回来时两手端着一杯咖啡,伸着手臂,就好象费了很大的劲杯子才没有掉下来似的。
“来了。”
他把杯子放到桌子的中央,象一个马拉松运动员刚跑到终点时那样气喘吁吁。
“先生……库德勒斯同您……同您有什么关系吗?”
我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他倒在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他还在喘气。
“为什么?您认识……库德勒斯吗?”
“不认识,我听到家里的人说起过。”
他的脸变成红褐色,鼻翼上面沁出汗珠。
“库德勒斯……他从前就住在楼上,在三楼……”
他讲话略带点乡土口音。我在呷着咖啡,正好让他说话,因为要是再提另外一个问题,定会使他不快的。
“他在奥斯特利茨泊船站上工作……他的妻子同我一样,是安特卫普人……”
“他曾有过一个女儿,不是吗。”
他笑了。
“是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您认识她吗?”
“不认识,不过我听说道……”
“她现在怎样了?”
“我正想知道这个呢。”
“过去.她每天早上来这里替她父亲买香烟库德勒斯抽劳伦斯牌香烟,这是比利时的……”
他沉浸在这段回亿中,我相信他也同我一样,既听不见周围那些人的说话声和笑声,也听不见就在我们旁边的电动弹子的发射声了。
“库德勒斯是一个大方的人……我以前经常同他们一起在楼上吃晚饭……同他的妻子讲佛来米语……”
“您知道他们后来的情况吗?”
“他已经去世了……他妻子回安特卫普去了……”
他伸开手臂,掠过桌子。
“所有这一切要追溯到那些日子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