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令人疲惫。
沈琉璃一言不发,空洞的双眸望向暗中,可那里只有几根虚竹间透出的一点光亮。
“娘子,别再自苦了,他不值得你这样。”
她呆呆地回过头,见溶月已经双颊垂泪,双目通红,竟悲伤得难以自禁。
“傻丫头,这是怎么了?我只是觉得心里不安稳,睡不着罢了。”
溶月知道,世上再没有一件事,比女子在床榻之上受的委屈更煎熬更伤人。
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夫君。
“大娘子身上的伤,还是这么多,脖颈下那块已经青了好几日了,奴婢看了都心疼,下次他要是还来,就让阿吉打出去吧,省的大娘子还受这样的苦。”
溶月放下手里的膏药,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心疼得忘了规矩。
沈琉璃淡然,拉起她的手。
“你忘了,我这身子本来就是这样,轻轻碰一点,就会留下印子。
小时候不知道,玩一整天,回来后身上到处都是伤。
照顾我的嬷嬷还以为我是被人打了,却不知道在我们院里,只有我抓伤别人的份,谁也近不了我的身。”
时隔多年,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说出那些陈年旧事。
那时小孩们都合起伙来欺负她,说她是个没人要的小玩意,会拿起石头扔她,还会用树枝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身上。
她会逃,也会躲,但更多时候,别人朝她扔石头,她也扔回去,别人打她,她便找来更长更粗的树枝,隔日一早等在门前,趁着他们不备,忽然冲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渐渐地,那些孩子们也不敢惹她了,却会远远站着,骂她是个疯婆子,说她长大了也会和她母亲一样,也会是个没人要的臭破鞋。
有些事不管过去多久,始终有它坚硬锋利的部分。
比如现在,她被记忆中的第二支箭,狠狠刺中眉心。
“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这么不疼惜······”
沈琉璃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伸手抚了下溶月眼底的泪珠。
“会好的,他不是恶人,他只是······”
他只是心里没她罢了。
“他既然倾心沐莹雪,那去找她便是,为何还要来祸害你。
大娘子,咱们回沈家住几日吧,要是再这样下去,娘子脚上的伤,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上次跌伤以后,本来静养些时日便能大好,谁知霍重山突然发疯,还总是用铁钳一样的手,抓起她的脚踝就是不放。
而后他被刺伤心口,情急之下,她又在雨雾中跌了一跤。
原本就有伤的腿,愈加肿胀。
见霍重山的时候,她会勉力支撑着,可回到阁楼里,便疼得再也下不了地。
“傻瓜,别哭了,我才不委屈。”
她煞有介事地笑了笑,眼底无痕,淡漠非常。
“你是不是快忘了你家大娘子是什么人了,自从娘不在了,这世上便没有人再值得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