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年的零零碎碎,几乎把宁锦婳磨得没脾气,曾经难以出口的场面话如今可以张口就来,加上霍夫人的好脾性,两人相谈甚欢。她之前隐居在京郊,对京城许多事都陌生了,霍夫人轻声细语,给她透露好些信息。
有她不感兴趣的,比如年关将至,霍小将军奉命回京,不日就能抵达京师;也有她感兴趣的,比如除夕夜那晚,宫里的舒太妃要在后宫设宴,凡京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妻女,皆受到了邀请。
“哦?”
宁锦婳垂下眼睫,纤细的指尖一下一下抚摸着袖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未曾收到消息。”
霍夫人宽慰道:“你身子不好,王爷或许不愿让你忧心罢。”
宁锦婳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她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今日这趟来的巧,除夕夜这么热闹,她岂能缺席?
钰儿胸口那么长的疤,那么痛,她这个做娘的,总要给他讨个说法!
宁锦婳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继续闲聊着。两人说了一个晌午,见日头渐高,她识趣地提出辞别。
霍夫人亲自送宁锦婳到府外,临了抓着她的手,道:“王妃若是不嫌弃,可以来经常来坐坐,我一人守着诺大的府邸,也寂寞。”
霍小将军领兵在外,府里剩下她和一子一女,外加霍老将军和老夫人,老人家年纪大,不理俗务,全府的担子都到了霍夫人身上,宁锦婳颇为理解她,但也只是回了句场面话:“若是有空,我定时常拜访。”
不说当年那一竿子陈年旧事,就是现在,她心里装着宁家,装着父兄,钰儿的仇,宝儿的身世,还有跟陆寒霄那摊烂账……她实在无心想别的。
霍夫人是个聪明人,当即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她也不恼,仍笑吟吟地把她送到车马前,“王妃,请。”
行至拐角处,宁锦婳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见霍夫人依然站在高高的匾额下,姿态秀丽而端庄。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霍凌当真有福气。”
得此贤妻。
抱月不赞同了,反驳道:“奴婢觉得王爷才是有福气!”
她家主儿多好啊,身份高贵,长相貌美,还给王爷添了两个大胖小子,除了脾气大了点……呸!主儿这两年脾气也好了不少呢。
抱月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明晃晃写在脸上。宁锦婳笑道:“怎么?嫌我脾气大?”
“不、不!奴婢不敢——”
“行了。”
宁锦婳摆摆手,“我又没怪你。我之前的确……今日见到霍夫人,让我受益良多。”
“嗯?”
抱月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追问,宁锦婳就已阖上双眼,不说话了。
——
当晚,陆寒霄从城南小巷子回府,房里的烛火还是亮的。
这么晚还不睡?
陆寒霄剑眉微蹙,正欲伸手推门,却见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宁锦婳满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长睫翕动,在瓷白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你回来啦。”她浅笑着,拽住男人的绣有暗云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