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祝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点心渣子,“自然是了。”
“我靠,你怎么这么淡定,都不生气的?”
“谁说的?”江祝把帕子胡乱往青芜手里一塞,挑起唇角,“我现在心情很不爽。”
但是不爽归不爽,把客人请来了总不能晾着,江祝换上了一副笑颜,润物细无声地让到场众人把刚才的事情翻了篇儿。
至于她的不爽怎么解决,那就是后话,至少在这次之后,秦霜年对琢烟谷的印象大概就很差了,见面三分挑衅,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江祝的意思:爱谁谁,滚边儿凉快去。
江祈事后喋喋不休拉着江祝说了好久,无非是让她以后离秦霜年远点云云,江祝掏掏耳朵,把小崽子赶走了,回房路上瞧见了江淮。
沧笙阁和江祈的静水居相隔不近,路中有一棵参天的南宁红榕,辈分能当所有人的祖宗,一年四季都摇曳着金边红叶,白日里阳光透下来像一树碎金斑驳陆离,夜晚也不会有树叶参差是鬼眼的错觉。
江淮就立在榕树下,背对着江祝,似乎也没察觉到她来,仰头望着树冠,月光朦胧如一层轻雾。
江祝起了玩心,蹑手蹑脚几步,猛地窜了过去。
江淮仿佛背后长眼,脚步一旋就让开了,掌心蓄力,看清是江祝后才堪堪在她鼻尖停下。
江祝似乎对刚刚差点被拍破相的事毫不在意,笑脸迎上去,“阿淮,不去睡觉,大晚上和树思考什么人生?”
江淮本来因为心不在焉差点伤了江祝而有些懊恼,被这么一打岔就给忘了,“……在想白天的事。”
“嘿,刚刚小祈跟我唠叨了半天,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又来。”江祝感叹,“上次去铁马冰河也是,碰上秦霜年就是一张驴脸。你们几个稍微放宽心,就他的尖嘴猴腮样儿,多看一眼都难过,喜欢他?我他……我像是眼瞎的人?”
江淮默。
平心而论,秦霜年长得真不尖嘴猴腮。
“你喜欢什么……样,的。”
“好看的,帅的。”江祝随口道,拈了片叶子把玩,神色促狭,“每天被你们几个美少年簇拥,我在外面可是很受嫉妒的。”
江淮耳朵有点烫。
还是这么不识逗,真是可爱极了。
江祝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江淮的肩,“乖,听话,不想那个王八蛋了啊,回去睡觉。”
江淮胡乱应了一声,江祝已经打着呵欠溜达走了。他又独自在夜风中站了会儿,离开时借着月色感觉影子不太对,随手一摸。
一片红榕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祝夹在了他的发上,金边红叶,像朵花。
江淮向来没什么表情,很是高冷冰山美人,但久处下来,江祝也能看出,树下心不在焉的江淮是有心事的,否则怎么会连她的脚步声都听不出。
但江祝不愿意去问,就像她有些事,有些话,有些时候,也愿意一个人独处,一个人解决。人生来群居,也总有一些时候情愿将自己隔离成孤岛,不受外面的风吹雨打的影响,里面的刀光剑影也不会误伤。
也就是及笄礼之后没有十天,江淮突然从琢烟谷消失了。
按往日的作息,江淮永远是第一个到书楼或者演武场,每天的安排都很有定律,几乎没有出现过意外。然而当江祝江祈到演武场时,却没有看见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