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晗离席后,第一时间去了姜凤澜居住着的小院。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前厅的消息估计都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清幽如画的抄手游廊中,美人懒洋洋地坐在廊边倚着栏杆,将下巴搭在双臂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一株红梅。
红梅点点,殷红如血,在院边角落里美得阴暗枯瘦又轰轰烈烈。
姬晗不由得放轻脚步。
他慵懒又冷淡的姿态,真像一幅稀世孤品级别的绝笔名画。
只是原本那死寂阴沉的眼神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忽然如同死灰复燃的火星一样重新焕发生机,肉眼可见的变得明亮又愉悦起来。
“你来啦。”
“过来亲亲我。”
他带着点鼻音撒娇,听得姬晗心里软绵绵的,起了一丝柔情。
她如他所愿,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凑过去安抚一般温情地亲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嘴唇,轻柔的,不带一丝旖旎的情思,只是单纯的爱怜与温暖。
姜凤澜享受地抬起脸迎合她轻飘飘的吻,自己的大手也密密地覆上了姬晗摸着他脸颊的手,包裹住的同时,依恋地闭上眼用软软的脸颊肉蹭她的手心。
乖得像只好脾气的大猫咪。
姬晗轻声问他:“……难过吗?”
姜凤澜浑身一顿,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迷茫,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他已经失望、伤心得够多了。在迷药劲儿过了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男子正在去往前线的路上时,他那凄凉狼狈、可悲可笑的心情,不提也罢。
被别人当做一个物件推来抢去的时候,除了屈辱,更多的是麻木。
如今可好,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以往的一切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只待回京和心爱之人明媒正娶、修成正果。
可谁知,他那万人敬仰的皇帝母亲说他急病暴毙,已经急匆匆地找地方埋了。
世间已无姜凤澜。
他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无法回京,不能现身人前,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凤澜的睫毛很密很长,羽毛似的垂下来时,几乎看不见那双如琥珀糖浆一般的蜜色眸子。
他睫羽微微颤抖的样子漂亮极了,可他却移开了视线,声音轻得很没有底气:“灵兕……我们还能成亲吗。”
“当然可以。”
姬晗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姜凤澜不由一愣,像是没想到姬晗的态度如此坚定而干脆。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委屈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把嘴巴一瘪,可怜巴巴地抱住姬晗的腰,将脑袋贴在她纤细的腰腹处,忍着哭腔颤声道:“就算我什么都不是了,连个庶民都不如,你也要我吗?”
姬晗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像给心爱的宠物顺毛似的,温柔地安抚道:“我中意的人,无论贵贱,无论深浅,皆无甚紧要。”
这话很耳熟,她将在竹青面前说过的话,郑重地说给了正主听:“就算阿弯一无所有,我也能给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