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民间消息最灵通的无非三处:驿站、客栈、酒肆。
定胡城做为军城,规模并不大,本就投宿客栈,能问到些事。阮掌柜一口气又把剩下两处地方跑了个遍,沮丧得得出同一个结论,“走不掉了。”
半个月前,就有零星商队护卫逃过来。
半个月里,只有六支商队幸运得抵达定胡城。李家的商队胆大,觉得自家认旗牛逼,多雇了些刀客没怎么当回事直接往回走了。
前几天有群掌柜的等不及,汇集了三支商队一起回程,才进戈壁没多深就发现被人远远盯上,再加上前出的斥候有所发现,果断退了回来。
带回一面烧得焦黑的残破认旗,李家的。老惨了,居然一个人都没能逃回来。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蛮夷,竟是连李家的面子都不给。
云蔚然想得多“是有大股马匪出没么?不出城安全的吧?”
好歹刚过胡人正面,阮掌柜冷静状态时,还是很有辨识力的,“草原上散居大小部落,平时是牧民,拿起刀就是马匪。追我们那伙,不像一般马匪、蛮夷,有点胡人那味。”
说着更像自我打气得继续说道“安啦!前不久刚到了一批兵,现在城里有上千兵将,不出去欺负人就不错了,谁敢来攻。”
见他说话时有些犹豫,追问道“有什么不妥的么?对了,蛮夷和胡人还不是一伙人?”
“城里领兵的蔡总管领右押衙。”先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琢磨着把帽子摘下搁桌上,挠挠头:“我也说不清蛮夷和胡人有什么差的。在金城时,我们一般管南方瘴疫之地的野人才叫蛮夷。跑这边才知道,大家多把顺手抢个劫的商队称为马匪。管跑来拦路的小部落为蛮夷马匪。图方便,就直接叫马匪或蛮夷。”
揉着鼻翼继续“若是规模大的,就叫他们胡人,草原人。反正在这破地,你遇上的,只要不是唐人,管他叫蛮夷,胡人,草原人,就都没差。都要么想抢你钱,要么想要你命,没一个好东西。你怎么顺口怎么叫,都知道说的是谁。”
云蔚然点了点头,隐约记得唐宋时期的左右,哪侧为尊和元朝正好相反着来,记不太清楚。不想暴露没常识,侧面盘问“你刚说的那姓蔡的,是绣花枕头靠不住?”
“这倒不清楚。不过右押衙的总管位虽是四个总管里最低的,放出来独领一支偏师,正常领兵却该有两千六百人。就算不满编,两千人也是要有的。
领着千人蹲在定胡城这破地方,是何道理?
而且我上次来的时候,这边就那么几个多少年都没换过的歪瓜裂枣,也没那么多看着就凶的兵啊。”
这些军制细节云蔚然当然不懂。没有更多信息,两人瞎琢磨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便放过自己。
军城不大,稍微走两步就逛遍了。没手机刷,又没事情干,云蔚然闲极无聊就只能逛荡进从来不进的厨房,琢磨吃的。再就只有吃了睡睡了吃。
次日午时刚过,一背负双白羽的传令兵快马入城。一刻钟后,一队骑兵疾行出城。阮掌柜闻讯,第一时间赶去酒肆打探消息。
晚间回来,愁眉不展。
“怎的了?”
“北面山口土河,昨夜过千人不止。”
“土河?”云蔚然对这词全然陌生,听不明白。
阮掌柜早年应役当过从军夫子。好社交,军中事多少都略懂,好为人师得耐心讲解道:
“边军会在山口,敌裘来路上修筑土河,横截道路。土河宽二丈,深二尺,用细沙散土填平。早晚检查,洒扫平整。狐兔、蛇鼠或是流亡人过境,没有趁手工具都会留下足迹。大队人马过境,更是避无可避。”
“哦!这样啊,那过千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阮掌柜一下子被问愣住了。这他哪知道,都道听途说的,土河自己都没见过,怎答的出来。藏拙恐吓道“自是有办法的。望军术乃军中秘法,岂是你我能打听的,小心被当成奸细砍了脑袋。”
次日午时未到,听闻一仅负一支白羽,背上却插着两支羽箭的传令兵快马入城。继而已有准备的一队骑兵就一人双马疾行出城。
阮掌柜又急匆匆赶去酒肆蹲消息。
也许是一个人蹲守太过无聊,难得大气一回的阮掌柜请云蔚然同去,一起吃酒。两人就着沉了半壶粗茶叶子,却淡得品不出一点茶味的茶水干喝着等了许久,才见小厮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跟酒肆掌柜低声耳语。
很快,要了一坛淡酒,切了一盘水盆羊肉,肉疼得抠唆半天才点完钱的阮掌柜便拿到了苦等的消息:“文喜台今早没点火。旁的烽燧派人去查看,中伏,差点没把消息送出来。”
阮掌柜也不是本地人,拉着上菜的小厮问“文喜台是怎的个情况?”
“文喜台啊,那是北面花牛山上险要处的烽燧台,位置醒目看得远,好地方。”
见小厮顾左右而言它,阮掌柜鄙夷着点出几个钱拍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