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番禺城。
和后世不同,如今的广州不是一个市,而是和幽、冀、并州等同的行政单位,包括了两广之地,是西南方最大的一个州府。
但这里并不是后世的珠三角经济带,只是一个普通偏远州,来这里当官的士族,一般是被上司穿了小鞋,看不顺眼,才会过来——甚至很多官员根本走不到广州,在路上就因为炎热、瘟疫病死了。
这里世代生活着百越夷人,他们的祖先可以追述到越王勾践,越国当年虽然成了霸主,但奈何子孙不肖,被楚国灭国后,大部份越国人都顺着西南丘陵逃亡到福建广东越南。
可是因为丘陵地带的封闭性和交通实在是不便,这些越人便渐渐分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族群,而到东汉三国的时候,大量中原豪族来到岭南躲避战乱,陶渊明大大因此被启发,写出让无数学子背到头痛的《桃花源记》便是因此而来。
由于人口大量涌入,人均土地瞬间减少,这些士族便开始了疯狂的圈山沾泽。
他们自称重建家园,打着建立“侨州”,侨居之名,占据山林川湖泽,不听当地政府的政令,禁止当地民众入山采伐、入湖捕鱼,等这些人破产了,就收拢大量民众归付治下,帮他们逃避国家的税役,很快就恢复了的名士风度。
这种秀出来的操作把本地的越人后代们惊呆了。
于是受中原文化影响,山中的越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在各地当起了土霸王,做为地头蛇,他们圈起地来,更加凶残,甚至出了大姓,像合浦郡冼氏、钦州的宁氏、桂州的李氏、高凉的黄氏等等,纷纷脱颖而出,有的甚至达成了“地方两千里,奴婢万余人,珍宝充积”的财务自由。
来到这里的州治长官们,要是不和这些大姓打好关系,那就政令基本是出不了府邸的。
“……所以,我们要快点去见广州刺史郭纳,找他牵线本地大族,才能速度建城。”随着清脆的女声一艘巨大的三桅海船缓缓靠岸。
坡山是番禺城最大渡口,位于珠江北岸,天然岩石的地质让这里非常适合做为港口,但并不大,只有寥寥数个泊位。
但孟姑娘在的船上皱起了眉头。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太阳已经不大了,却没有主管港务的小吏过来,甚至连码头工人都一个未见。
“这是什么情况。”许医生伸手遮挡了一下阳光,看着荒芜的码头,“人呢,难道刚刚过了大风?”
这时还没有台湾还叫夷州,是以没有台风这个词,遇到了,一律都叫大风。
“不清楚,你知道的,这边道路崎岖,传消息很麻烦,”孟岚看船锚已落定,棧板已经搭上码头,负手而去,“走吧,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一行人在护卫的带领下,走上码头,按向导的说法,顺着码头的路上去,就是番禺城的南门,这座城在番山和禺山之间,并不大,还是秦时修筑的,大约一百年前,这里才被东吴定成广州的首府。
所以,街道狭小,城高墙深,街道萧条的不行,店铺大量关门,一行人找到了吴兴沈家的分店,都是敲了好一会门,才得已进去。
“如今是什么情况,为何城中如此情形?”双方交换一番姓名后,孟岚接过茶水,开门见山。
管事的中年人露出一丝苦笑:“还不是因为王公子要来了。”
“王公子,哪家的王公子?”许医生奇地问。
管事长叹一声:“还有哪家当得起王公子之名,自然是琅琊王氏的公子了。”
然后便说如今番禺的情形。
长话短说就是,如今在南方权倾朝野的琅琊王家也不是一团合气,王家家主王衍去年送东海王灵柩,结果把大军送给了渤海郡,把自己送到石勒手上,死得尸体都找不到,于是王家为新的家主之位,争得厉害。
随后便是同室操戈,靠脱衣喝酒刷出名士声望的王澄被大将军王敦用鸿门宴给杀了,王澄的心腹王机见情况不妙,立刻就南下广州——王机的哥哥和父亲都当过广州刺史,在这里的势力树大根深。
他有意,当然得找个有情的,广州的武将温邵便是那个有情的,一听说王机过来了,带着兵就去迎接他了。
广州的正宫,不、是现任刺史郭纳当然不干了,于是就让人去攻打温邵,反被温邵打败。
现任并不服输,他又让人去打王机。
结果去打王机的人,都是人家的父亲、哥哥当年手下的人马,瞬间都当了千里送,去就成了王机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