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被含在嘴里,化开一半,还有一半纹丝不动,陆阙没耐心,借着牙齿将其嚼碎,口鼻之间瞬间充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很特殊,他从没闻过。
确定他喉结有吞咽的动作,沈南桑才放下手:“你刚刚问我什么?”
黑漆漆的夜里,灯笼随风,没有归期,光线明明暗暗,洒落一地摇曳不安的斑驳,瞧东西也瞧不真切。
陆阙那张谨慎的脸就藏在浓郁的墨色之中,白嫩里透着异样的红。
他发觉自打她来,他的脸上、耳上,脖颈上,时时刻刻总要挂着红。
别扭又难为情。
“你想什么呢?”
沈南桑一连问了两遍,陆阙却好似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半张脸都没舍得给她。
直到第三遍,她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陆阙如梦初醒,眼底还浮着一瞬茫然。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南桑问的问题,他稳着心绪,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往圣水里倒的是什么。”
“药啊。”沈南桑坦坦荡荡,眼神里足够清明:“不过旁的你别多问了,明日自会见分晓。”
*
她说明日,还真就是明日。
翌日天际才擦亮,昏昏沉沉,路都照不清。
圣子府的护卫便被闹的个头昏脑涨。
这圣子府少说也冷清好几年了,平日里打这儿路过人家都嫌晦气,这几日却好似变了性,日日有人登门。
今日最是夸张,整整一条小巷,从巷头到巷尾,好似看不到尽头,放眼看去,全是攒动的人头。
护卫有些胆战心惊。
时疫当前,没人不惜命的。
“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这一个二个都是在做什么?”
三伏是被人从床榻间硬拖起来的。
今日不是他当值,好不容易能歇歇,被人拖起来,他怨气比谁都大。
挤在门口的百姓看到他出来,一个二个眼底好似挂了光:“求圣子大人救命!求圣子大人救命啊!”
声音此起彼伏,从街头传到巷尾,连绵不绝。
护卫梗着脖子凑上来,小心贴着三伏耳边说了几句。
三伏登时清醒,视线扫过底下乌压压的人群:“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行了行了,你先在这儿稳着,叫他们小些声音,我进去找小殿下。”
*
沈南桑昨日累得够呛,半夜回到院子,几乎倒头就睡。
见春怕她不舒坦,壮着胆子帮她去了头饰脱了外衣,好歹是将她伺候妥帖了。
这一夜,她睡的极沉。
陆阙过去的时候,那房门还紧紧闭着,屋内不见灯,里头的人显然是睡得舒坦。
整间院子空荡荡,略显萧条。
就她房门口不远处的廊下,半倚着个重山。
听见动静,重山耳尖轻动。
扭头看见来人,内心挣扎一番,思来想去还是不情不愿,一板一眼的起身走到了陆阙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重山没叫过他,殿下二字叫不出口,圣子两字又太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