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栎殿宫苑内,春意盎然。
帝玄烨、颦如、密贵人及红钰、培茗和魏珠同时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目睹了一幕鲜活的“天地一家春”现在进行时。
赤栎殿院内正中小小的亭阁一张青石桌上,半裸着的一对男女,疯狂相拥,激情燃烧,热情似火,浑然忘我,全然不知身外世界为何物,神色痴迷游离于彼此的快感和情爱当中,那呻吟声、喘息声,搅得整个延禧宫似乎一起荡漾了开去。
那女子钗褪鬓乱、衣衫半掩却挡不住风情万种,那是正在禁足中的宛馨。
那男子身材颀长、骨骼健壮有力,半褪着明黄色描龙官服,那赫然竟是太子胤礽。
在这明朗靓丽的初秋,刚刚早朝过后,森严幽密的宫闱之中,青天白日之下,太子胤礽居然正在与宛馨男欢女爱、颠鸾倒凤!
颦如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不,这一定是幻觉,这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一定是我多日提心吊胆、殚精竭虑、深恐出错而产生的幻觉!
然而,帝玄烨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直冲进了赤栎殿大门,用极其不真实的声音说:“胤礽,是你吗?你在做什么啊?”
没有被开门声惊扰的两个人终于被帝玄烨的声音惊醒,同时转过头来,大惊失色,惊呆得忘记了彼此身体仍然纠缠在一起,甚至还来不及分开。
太子胤礽突然在如此境况下面对帝玄烨那张让他敬畏一生的脸,吓得大叫一声从石桌上一骨碌反倒在地上,连身上的衣衫都顾不上整理,顺势趴跪在地上惶恐地叫到:“皇……皇阿玛……”
他这一声“皇阿玛”忽然叫得帝玄烨有了真实感,然后想都没想,抬手用尽力气向着胤礽的脸上就是清脆的一巴掌,他指着胤礽颤抖着说:“你……你……”
身子向后一仰,就晕了过去。
颦如正站在帝玄烨身边,急忙搀扶住他,密贵人匆忙间有条不紊地吩咐:“魏公公、红钰与我搀扶万岁进正殿休息,培茗快去传御医,不得泄露半个字!颦如,你……你将这里安排一下,尽快过来!”
眼看着密贵人等搀扶着帝玄烨出了赤栎殿宫门,颦如仍是震惊地不能说一句话,不能动一下。
她管不住自己那说不清的目光,同帝玄烨一样专注地、不信任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胤礽和仍然半裸着斜坐在石桌上的宛馨,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苍白无力地响起:“殿下,你……你太贪心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颦如你听我说!我……我同皇阿玛秋狝木兰走了两个月刚刚回来,快三个月没见到宛馨了,宛馨……宛馨她很辛苦很不容易自己独自生下孩子,我……我太想她了,只想趁今日早朝后皇阿玛高兴,来看看她,我……我们……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太子胤礽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对颦如解释了之后,一切都会继续向好的方向发展,一切无法面对的事实都会就此烟消云散。
宛馨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第一个回复了理智,她忽然从桌上坐起来滑到地面,随手毫不介意地遮掩了一下衣衫,一把拉起太子胤礽,清晰坚定地说:“殿下,起来吧!现在说什么都已无用,我注定了难逃一死,能生下孩子再死,我死而无怨,能与你恩爱情长之后再死,我更是死得其所!如今我绝无活下去的可能,我这就上吊自尽去,省得内务府来检查我、拷打我,他们只需要稍作检查,就可以查出我刚刚生育,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我立时就变成一具尸体,让他们连检查的机会和兴趣都没有!这样我才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不被查出来!”
“好好好!我们……我们一起去死!死了就干净了,死了就彻底解脱了!”太子胤礽神情激动,疯狂地叫着。
“停!停下来!殿下,你要冷静!你不能自尽,不能自己去死!你是太子是储君,你是万岁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他不会忍心杀死你,就算万岁想杀你,有朝廷法度在,也绝不会这么容易,你也许可以逃得一命,大不了再次被废掉太子之位而已!”
“不!没有了你,我还活着做什么!”
“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就有再次被立为太子的机会!弘皙知道所有内情,你死了,谁还能节制他?我们的孩子谁来安排照料?!求你!求你冷静下来,别叫!别急!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宛馨深深地抱着胤礽,低声却条理清楚地说,眼神中透出令人颤抖的寒光。
胤礽的理智似乎随着宛馨的声音一点点恢复到他体内,更似乎清晰地看到了他即将面对的岁月,他浑身震颤地紧紧拥抱着宛馨,悲切地说:“活着,将是无尽的屈辱和痛苦,将是终生的监禁,将是无所事事无所作为的虚度,更是要承受对你锥心刺骨的思念和愧疚。我……我真的要这样活下去吗?”
“做个名士真绝代,可怜薄命为君王!”宛馨的声音做梦似地不真实:“殿下,为我,为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从前那纷争的岁月让你不能静心,可是你文采斐然,才华绝代,即使什么也不能做了,你还可以去写啊!去把我们的爱恨情长写下来,虽是满纸荒唐言,到底也是一把辛酸泪啊!”她幽幽地说着,抬头看了看颦如,又说:“写了交给熙庶妃,她定会帮我们问世传奇,也不辜负了你这满腹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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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无语,只是紧紧拥抱着宛馨,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