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宁立刻站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磕了一个头,随即便直起腰来脆生生道:“三娘谢过二婶娘护三娘如亲生女儿,谢过姑母教导三娘深谋远虑。”
二太太慌忙站起身扶她:“可怜见儿的这孩子,生生被那一位吓坏了!动辄便罚跪,动辄便打手板儿!敢情不是她亲孙女,她一点儿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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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句句诛心
二太太随手一指西边,分明是老太太的添芳园方向。
既提起这添芳园,便不得不说起一件事。老太太包氏当年虽被扶起做了填房正室,却没被老太爷应允搬进故老太太的主院。
添芳园这个地方,只听名字便是明显的偏房侧院。做妾时住住也就罢了,做了正室还不能搬离,眼睁睁瞧着主院摆在那里,老太爷又叮嘱了专人三天一小扫,五天一大扫,无疑是包氏这么些年来最深的痛。
经陆婷姝一点拨,陆清宁一加深,二太太似乎也明白了,小姑为何只叫梅妈妈记录小澄是犯了偷盗之罪。
短短的半个月,根本不容她和小姑将这后宅的另一股势力一网打尽。既是如此,不如趁着小澄“偷盗”之事,换下一批奴才,换成自己这一边得力的人手,如此就算老太太复起了,她们也有了跟老太太进一步抗衡的资本。
头两天她才刚接了老太爷的令,心里很是纳闷,搞不懂老太爷这是来的哪一出儿。还是小姑跟她微微透了底,三娘又多少讲了些,二太太这才明白,老太爷终于打算插手内宅之事,还陆家一个清净了。
二太太既是不再质疑陆婷姝的用意,梅妈妈很快按照陆婷姝的口述写了满满三页纸。小澄一直垂头听着,身子越抖越厉害,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秋叶。
而陆清宁更是越发的佩服起陆婷姝来——依着她的本意,既是提起小澄来,便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将两个姨娘和二姑娘四姑娘屋里的人统统换了去,谁知落进陆婷姝的手里,根本便是小澄与很多人的合谋,否则就算这丫头偷出东西来,也不能安全回到清宁园。
三页纸轻飘飘落在小澄身前,再加上梅妈妈拿来的大红印泥,刺得小澄双眼生疼。她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张开嘴,谁知旋即便被蹿过来的陆清宁捏住了下巴,又是下巴!
“你想咬舌自尽,没那么便宜的事儿。”陆清宁冷冷的俯瞰她:“你身后的笋儿还昏迷不醒呢,你若这么死了,她也不能独活!”
她不想要笋儿的命,可谁叫小澄这丫头如此不知趣儿。小澄的父母早亡,根本便是曹妈妈将她带大,因此这丫头与笋儿也是极亲密的,拿笋儿吓她一吓,或许能有用。
“三娘可真随你。”二太太若隐若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说她陆清宁像姑母呢?
陆婷姝轻笑:“早以前还不觉得,从打她落水之后,越发的像了。”
陆清宁暗暗叹了一口气。怪不得老太爷下狠心要整顿后宅了,若没有老太太作妖,也没有那些妾室们上蹿下跳,这后宅多好的一付底子啊,妯娌和睦,姑嫂相亲……当然当然,得把四太太那个另类刨出去,谁叫那位是包氏的亲儿媳呢。
“三姑娘小心脏了手。”梅妈妈小心的提醒着,显然对陆清宁也有了新的认识,口气前所未有的软和,“不如把她交给我吧。”
梅妈妈这么说着,便不知打哪儿变出一条宽宽的布带子,就着陆清宁捏开的那张嘴中间便勒了过去,直勒得小澄那丫头的上下颌离开足足两寸多宽,再也合不上,似乎比塞布团还管用。
小澄哪里受过这个。要知道她那姑母曹妈妈原本是这后宅仆妇第一人,曹妈妈自己又没有女儿,她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比中等人家的姑娘都不差。
可那又有什么用!跟错了主子站错了队,莫说一个天生的奴才,便是当朝超品大员又如何!因此这时的她,再也没了生趣,只求早死早托生罢了。
“你若现在便想血溅当场也使得,只要你人在手在,拿你的血按出血手印来,这份罪证更漂亮!”松了手的陆清宁冷冷留给小澄这么一句,便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了。
若是只有二太太,她还会考虑适当藏拙;可这位姑奶奶,分明是个人精儿,据说小时候也同陆文渊一般,是老太爷亲手带大的。在这种人精面前耍花招儿,还不如想做什么便做了。
本还打算抵死不从的小澄,终于一脸死人灰。甚至主动用眼神哀求梅妈妈,快将她身上的绳子解了,她好在那几张纸上按手印。
梅妈妈却像没瞧见她的眼神一般,只顾琢磨陆清宁方才的话了,半晌后方才自语般唠叨道:“不好不好,若是此时放你一点血出来,再拿着你的手蘸血盖手印,拖出去乱棍打死时,未免被人发现,叫人说我们曾经刑讯逼供。”
陆清宁几乎失笑。这梅妈妈,还就是个妙人儿!
那个马婆子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一直站在小澄身边呢,虽然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眼珠子却都在骨碌碌乱转,分明是在琢磨站队问题。梅妈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那三个婆子的眼珠儿突然便凝滞了……
陆清宁之前交代了苏妈妈,去千叠园提人时,一定要给几个婆子重赏,可这重赏之下的忠诚又能维护多久?对下人,单纯的重赏不但不够,还容易激发贪欲;只有恩威并施才是正理儿,否则她方才也不会亲自教训小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