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程的脸色阴沉,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尾巴轻轻敲打着她的背部,声音愈加嘶哑:“别怕,没事的,你不是动物,也不是野兽,不一定有事的。”
“可我这身体,比动物,野兽还不如。”郝然无力一笑。
毒后异变
不知道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郝然只觉得浑身发烫,这种烫不单是皮肤表层的烫,而似乎是从五脏六腑里烧出去的一样,她觉得此刻她就是一团火球。
“老婆,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汗。”齐程紧张的问道,抱着她的手松动了一下,一手正探向她的脸,如果不是兽人不怕烫的话,那么此刻他的手一定已经被烫到缩回去了吧。
“我好热。”郝然嘤咛一声,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都是干燥沙哑的,这声音似乎和齐程差不多了,喉咙里更是燥热得冒火,“我好热,我想出去吹吹风。”
“不行,现在是半夜,又是山顶,晚上非常冷,你受不了的。”齐程沉声拒绝,眼底尽是忧心,夜中他的眸子闪亮,然后眨了一眨,抽回给她枕着的手臂,放躺郝然,起身道:“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郝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液,一甩就是一手,她觉得好难受。想到小克说过的话,心里又一阵发寒……她是要死了吗……
等她再有知觉的时候,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然后是脖根,胸部,手臂。虽然这种清凉只是一时的,马上又被燥热取代,但似乎也稍微缓解了一点难受。郝然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齐程正拿着那条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仔细的擦拭,一点也没遗漏。
他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此刻在郝然听来有些心酸,似乎是哽咽。
然抬起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却首先看到了她那手臂手掌已经从紫色变成了红色,虽然不是通红,但也已经是紫红,一条条完全凸起的红色血管,一条条疮痍的青筋,可怖得像是怪物的触手。然后她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心里一阵绞痛,齐程抬头见状,便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嗯。”郝然点了点头,哪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但还是努力挂起笑容,手触碰到他脸时,觉得很湿,这种湿意甚至让她觉得指尖没有那么烫了,一下子冰凉到心里,“可是,如果我真的有事,怎么办?”
“……我说了你不会有事!”齐程硬起声音,握住她的手忽地一紧,明明加重了力道,但郝然却已经不感觉吃痛,愤声道:“我们连被雷击都没死,经历了这么多,我不信老天会这样玩我们。”
郝然张嘴想说什么,腹部却忽然一阵痉挛,她的意识一下子陷入浑浊,手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这时候身体里那滚滚热浪忽然像加剧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她的呼吸都是火气,她抓住齐程的手,断断续续的道:“我好热,好热,我要出去,我要冷风……”
齐程犹豫,眼里尽是不忍,他觉得无比的颓丧,看到她痛苦,却什么也不能做,“可是你并没有皮毛……”
“不管了,死就死吧……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冻死,也不要烧死。”郝然打断她,双手抱住头,弓起的身子抽搐了几下,身上每一条血管和青筋似乎都随着抽搐在游走着。
齐程看到她浑身都已经紫红了的皮肤,苍白的嘴唇,心里难受得有如钻心,咬牙把心一横,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然后除了木棚。
半夜的山寨很冷,密林中时时游来冻人的冷风,扑在郝然身上,她却觉得被这么一吹,脑子都要清楚一些,虽然还是浑浑噩噩,但至少她还能感觉到除了热以外的东西。
齐程坐在木棚前,一手紧紧揽着她在怀里,她一直在发抖,他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冷。他所做的只是守着郝然,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她不那么痛苦。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硬要抱你去温泉……”他声音沙哑,一手捂住脸,尾巴卧倒在地。
郝然显然没听到他说什么,她忽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脑子里有如电影放映场,一幕又一幕……呐呐道:“我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相守一辈子。”齐程接下她的话,紧握住她时而滚烫时而发凉的手,眼底有很多说不出来的情绪。
如果他们没被雷击,没有来到这里,会是怎样……应该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夫妇吧,再浓烈的感情也会被柴米油盐打磨得失去光彩,然后呢,或许是淡忘掉爱,或许是寻到新的爱。
可是上天没给他们那样的结局,而是忽然改写了他们的路,让他们来到这里,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他们居然还能在一起,甚至从心底里更爱对方。如果这是考验,他们算不算成功?
“不管贫穷疾病富贵苦难,都要不离不弃。”齐程轻声道,想到他刚刚兽化时,她说过的话,低头直视郝然惺忪的眼眸,“如果不是来了这里,我不会知道你真的这么爱我。”
“即使我现在就快死了,我也不后悔来了这里。”郝然依然在自说自话,她脑海里闪现的片段是刚到这里遭遇怪鸟时,齐程面对怪鸟为了保护她而作出的决绝……山壁上他为了救她而破壳而出的翅膀……
身上的痉挛一阵又一阵,朦胧中,她看到天空上那一枚硕大的月亮,“老公,你说这里的月亮这么大,是不是我们以前看到过的那一个?”
“你想知道吗?”齐程笑了,心里忽然异样感觉,然后一把抱起她扛上身,尾巴缠绕住她成一根安全带,巨大的双翼展开。虽然布满伤伽,他却依然努力的扑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