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九月,已近初秋,清晨的空气中沾染着丝丝凉意,一阵微风吹过,带落了几片枯黄的树叶。
顾瑾裹着一身满是褶皱的披风,踉踉跄跄的去开禅室的门。
她不敢看向身后,榻上的男子还在沉睡,被褥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只剩下凌厉的眉峰隐约露在外面。
一路逃到了寺庙后院的客房,顾瑾才算松了口气。
屋内担惊受怕等了一夜的丫鬟青玉险些没哭出声来,拉着顾瑾就是上上下下的查看了一番,见她身上裹着个眼生的披风,脸色立马煞白一片。
“姑娘……您……您这是……”
“我没事。”顾瑾紧绷的心神好不容易松散了些,昨夜的变故如今想来仍旧心惊胆颤“昨夜可有人来寻过我?”
青玉如实回道:“是有人来过,乃是老夫人身边的春巧,说是入了秋,天气转凉,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给您送床棉被来。”
青玉不傻,原本只顾着担心自家姑娘,没功夫细想,如今也算是琢磨出不对劲儿来。
自姑娘来寺中为老夫人祈福的半年里,莫说送棉被了,以往主仆二人的月例银子都是青玉回府亲自取的。
如今难得府中挂怀了一回,竟是转头姑娘这边就出了事。
只要不是眼盲心聋,谁都能悟出几分关窍。
“这一帮子天杀的!都是同根连枝,怎么就能这般狠毒?”青玉忿忿不平:“您怎么说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不疼爱也就算了,怎的还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害您!”
“应当不是老夫人做的。”
顾瑾倒是冷静了许多。
“就算不顾及我,府里还有其他未出嫁的姐妹,老夫人总不会因为厌恶我就将她们也一杆子打死。”
顾瑾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既苦涩又无奈,自幼时父母相继离世,顾瑾不是没想过与老夫人亲近,奈何老夫人一直视她如灾星,对她不假颜色。
时日久了,顾瑾对这份祖孙情分也就不再期盼了,原本想着等到了年纪,平平安安的从府里嫁出去就好,却不想还是有人不愿放过她。
“不是老夫人……那……难不成是二夫人?还是三姑娘她们?左不过是侯府那帮子人!”
青玉帮着顾瑾解开了披风,就见出门时还整齐干净的衣裙上泥渍与血水混杂,领口和裙摆处更是被撕开了两个大口子,纤细的脖颈上是一道乌紫的掐痕,单是看着就触目惊心。
青玉瞪直了眼睛,手都跟着发抖:“姑娘……您……您真的没被……”
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还哪里有清白一说呢?
顾瑾想起昨晚的记忆,也是面容惨白,偏她无依无靠,此时也只能自己镇定下来,略带安抚的握住了青玉的手,语调轻柔:“我真的没事。”
想了想,又深知这事儿瞒不得青玉,便又低声道:“昨夜我被贼人捉了去,那人应是想要将我绑到后山里毁了清白,幸而我找准了机会从半山腰上滚了下来,这才算是逃过一劫。”
顾瑾说的平静,但青玉只稍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凶险。
皇觉寺后山山势陡峭,更常有毒蛇出没,白日里进山都要小心万分,自家姑娘直接从半山上滚了下来……没摔掉半条命都算是佛祖保佑了。
“那……您脖颈上的掐痕,还有这一身的血,也是那贼人所为?”
“这倒不是……”
顾瑾昨夜跑下山时原本是要直接回禅房的,但刚到院外就见春巧堵在外面,这时候进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她便只好去了白日里抄经的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