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既然是喷徐新月,纪霜雨当然更不带理会了。
只有徐新月哭着喊着要让这些人好看——等上演后,全都来给我道歉!
距离上演的时间不剩多少了,纪霜雨还在紧锣密鼓地排演,好多事情要操心,真是幸好收了几个徒弟,还都是熟手,像绘景之类的,教会手法后起个头就能让他们完成。
春雷剧社的学生,在纪霜雨看来,比素人强得实在有限!
可能连他们之中,有些人也以为,新剧就是谁上台都能演,说说台词就行了。倒也是,现在很多学生剧社,可能连个正经剧本都没有,演员自己攒自己的台词。
拿了投资人的钱,纪霜雨也让春雷社这些学生,见识了什么叫专业导演。
他自有全盘思考,有条不紊地调理这些学生演员。
别说他们只是舞台上的业余新人,就是这整个白话剧,在华夏也是崭新的艺术,尚未形成自己的艺术理论体系,也尚未有机会效仿国外的体系。
纪霜雨带着未来的完整思想,强悍介入,社员们也海绵一般,疯狂吸收着知识。对有着饱满热情的他们来说,这就是最渴切的。
“……不要把自己当作是编剧的工具,去创作,每个演员,都需要对剧本进行再一次的创作。”
“我制作这些写实、立体的布景、道具,不止是把观众带入到故事里,提高真实性,更是让演员丰富自己的角色。道具的运用,是衡量导演、演员是否成熟的标志……”
“有的人也许认为,白话剧不用唱,不用身段,就很好演了。恰恰相反,它对于演员的要求,甚至更高过传统戏曲!”
“更不要完全排斥我们的传统戏曲体系,汲取这片土壤的力量,才能成就华夏白话剧的独特之风。戏曲中四功五法,未必没有你们能够在肢体表演上借鉴的东西?如何去融会贯通?现在身在长乐戏园,能够接触到旧剧演员,就是你们很好的机会,未来有一天,希望看到你们在台上运用到其中的东西。”
“寻芳,剧本上没写的,你却要演出来。嚎叫、捶打对方的同时,她还是被揭穿、被刺痛的人,一个曾经非常自负、目中无人的家伙被完全击碎之后,她的表演可以更加有层次。”
“于老师,在这里,无声不应该是完全的静默,你的形体动作要代替语言。”
“……”
除却灌输理论体系,纪霜雨也深知他们一时半会是无法消化的,所以,他做了大量细致的示范,这样短时间内才能排出一台像样的话剧。
华夏话剧,曾经历从一无所有,到全然模仿西洋体系,再到进行汲取本土文化的重建,对还处在最初阶段的春雷社员来说,纪霜雨说的每一条,都让他们不停思考,触摸到全新的世界。
本来纪霜雨“求职”时的话,就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导演了,这一出下来,他们更是五体投地……
再到看见道具、布景后,那简直只有一个念头:纪导演杀疯了。
剧本、理论、演技、舞美……我们都在实践中探索的时候,纪导演已经有章有法了!
就算他不会布景,能得他指点几日,价值也是远高于那几百块薪水的,更何况这样的布景水平。春雷剧社的学生,有家境好的,有学习特别好的,他们看国外演剧、文章,也从未听说其中一些方法。
排演下来,这些学生就一个想法:八百块,真的真的真的太亏了。
不是他们亏,而是纪导演亏!
“纪导演,别人都说您独尚华夏写意风,可是依我所看,您对写实二字,对西方现实主义艺术的理解,根本不逊于任何学者。外人对您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于见青叹服地道,“也正如您所说,这一切,最终要华夏化,更要坚持它的本质,白话剧。”
他们要做的,是华夏话剧,不是西洋话剧,但也不是华夏另一种戏曲!
纪霜雨:“对对,那为了我们白话剧的本质,你可以给我买四个新的聚光灯吗?”
于见青尚在抒情之中,还没回神:“嘎?”
纪霜雨比划了一下:“灯嘛,我觉得灯少了,原来那几个灯还有没透镜的,你敢信?”
于见青:“我信,我信!”
他看出来了,徐玉钩抠得很!
两人彼此都觉得对方是变态。
和于见青商量买东西,真是比和徐新月要简单多了。
虽然徐新月已经被纪霜雨折磨出惯性,但还是不若于见青那么爽快,他不但是被折服,觉得请到纪霜雨占便宜了,本来花钱也大气。
纪霜雨一说是为了舞台效果,于见青立刻答应:“买,只要效果好,买!”
纪霜雨大喜。
这个投资人真好,好忽悠!
待新买的器材到了,被徐新月看见,立刻发出怪异的声音:“你们这样做,会让纪鹤年越来越过分的!你给他买了聚光灯,那我以后岂不是要买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