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中很多人都是如此,无家无室,若是有个不测,当真是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连补偿都没有办法补偿。
想起了那年轻影卫瞬间空洞的眼神,甄侦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臣替他谢谢陛下。”
苍鹭的手摩挲着冰冷的剑身,暗暗地叹了一声。
他和子规都是影卫,每一次鸣起响箭,看见自己熟悉的弟兄了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他们拼尽全力所守护着的帝国,都会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阜远舟能够从他们的话语里拼凑出事情的大概,在长长的衣袖下握住了阜怀尧微冰的手。
阜怀尧看他一眼,轻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无力保护自己的子民……沮丧无用,他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往下走,直到真正天下太平的时候——即使穷达一生做不到,至少他一直在路上。
甄侦突然俯身跪下,暗红的衣袍在青色的大理石上铺陈开来,泛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子规没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万死难辞其罪,甘受责罚!”
阜怀尧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完成?”
“是,”甄侦虽说是请罪,不过言辞倒是从容,“文试之时有巨蟒袭击,影卫何乌受命前去追踪放蛇之人,并且暗中查探对方的幕后之人,却在今日下午失去联系,于今夜发现在城外七里处,不久后殉职。”
“也就是说,”阜怀尧的指尖在描着山河万里的扶手了轻微地叩击一声,“线索断了?”
“并不完全断了。”
甄侦话锋一转,这般道。
阜怀尧等着他往下接。
阜远舟不知为何有些不详的预感。
“何乌只留下三个字,”甄侦缓缓半抬起了头,目光似有似无地看了上首蓝衣佩剑的男子一眼,秀逸柔雅的颜容在半边在垂坠的乌发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唯有声音字字清晰,“耳,宫,王。”
苍鹭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抬头,微微愕然地看向阜远舟!
阜怀尧眼神轻动。
阜远舟脸色一变。
整个夙昭殿里的空气都为之凝滞,连流动的风都顿住了脚步,明黄的纱帏不在轻微浮动,殿里压抑得令人难以言语。
……
与此同时,京城城中,一家看起来寻寻常常的民宅里,后院的亭子中。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一个杯子。
石桌边有一个人,身穿深色的儒衫,一手拈着瓷杯,一手拿着折扇轻轻敲击在石桌边缘,听调子依稀是北方游牧民的曲子,他举杯,轻抿入口,意态静雅,好像只是在举杯邀月对影三人一般。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布衣,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但是他目带精光,双额太阳穴鼓胀,俨然是个内家高手,而且若是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的脸皮不太自然,像是这张人皮不是他的似的。
自斟自酌了一会儿,江亭幽才停下了动作,淡淡问道:“那个探子呢?”
“跟丢了……”中年汉子迟疑了一下,答道。
“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