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黄小毛、刘二武看着。先前还好好的。到了迎嫁妆的那天,孙老侯爷特意让人叫了六少爷和七少爷过去说话,黄小毛和刘二武不敢进去,在门外等。可一直等到五爷送孙老侯爷出府,六少爷和七少爷都没有出来,两人进花厅里找,结果花厅里当差的小厮、丫鬟个个掩了嘴笑,就是不告诉他们人去了哪里。两个人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有个丫鬟偷偷指了指暖阁,还说,这是六少爷吩咐的,让不告诉俩人。“俩人忙进去找,却不见人。这下子满屋的人才慌了手脚。黄小毛和刘二武一个在花厅附近找,一个来内院报信……奴婢找到六少爷的时候,六少爷正和七少爷拿着香烛在放爆竹……见那几个小厮对五少爷无礼,奴婢就上去喝斥了一番……这惩戒仆妇是妈妈们的管事,奴婢不过是在六少爷屋里当差,仗了六少爷的势,不敢坏了六少爷的名声,只把那些人吓散了。又怕六少爷冒冒然去找管事,找到的是个只知道巴结奉承、迎合主子的,赶了狼来了虎,就陪着六少爷去了白总管那里……后来六少爷又去找侯爷……奴婢这才得空让人给黄小毛和刘二武报信,说六少爷和七少爷找到了,可自己却不敢走,一直陪着六少爷……”不管怎样,徐嗣诫也是主子,为了巴结上谨哥儿,竟然连徐嗣诫都不放在眼里了,可见心有多大!十一娘最恨那些为了一己之利诱动那些不懂事的孩子放意肆志的人。前世,她不知道看到过多少这样的例子。好好的孩子最后成了社会的危害。她勃然大怒,“啪”地一掌就拍在了炕桌上,炕桌上的茶盅震得“彭彭”直响,吓得红纹脸色发白,额头汗淋淋的。“当天是哪两个妈妈当差?”十一娘厉声喊了竺香进来,“把人给我叫进来!”十一娘从来没有这样怒形于色,竺香的神色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低声地应“是”,很快领了两个妈妈模样的人进来。“那天是哪几个小厮在六少爷面前献殷勤?”十一娘冷冷地望着跪在自己脚前的妈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地叫她们起来,“我留了你们当差,你们竟然就这样不闻不问地就把人给放了进来。我都不知道永平侯的正房什么时候成了穿堂,谁都可以肆意进出了!限你们一刻钟之内把那几个小厮一个不落地叫到垂门前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位管事教出来的,张狂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永平侯府立府百余年,府里的人事错综复杂,那几个小厮里原也有父母她们相熟的。不过是想在六少爷面前露个脸,求口饭吃。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红纹让她们去找管事绑人,她们心中暗叫糟糕,拖拖拉拉地看事态的发展。见红纹陪着谨哥儿去了白总管那里,想做好人,忙给各自相熟的去通风报信,托人想办法。谁知道红纹雷声大雨点小,之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两人刚松了口气,又被十一娘叫进来训斥了一顿。她们都是府里的老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件事要从“小”了说,不过是小厮们年纪轻不懂事,陪着主子捣乱,有失稳重;要从“大”了说,那就是明知对主子有危害还跟着起哄,引诱主子玩乐,打得皮开肉绽也没人敢去求个情的。现在看来,十一娘分明是要往“大”里说,狠狠处置几个小厮。两人不由交换了个眼神。夫人只要她们去找人,并没有责问她们……定是把这怒火发到了几个小厮的身上。两人不由心生侥幸。只盼着十一娘怒气过后对她们从轻发落。可如果差事办得不好,到时候这把火会烧到哪里,那就说不准了!两人急急应“是”,慌慌张张地出了门。十一娘吩咐竺香:“你带着红纹去垂花门,看见人到齐了就叫我。”竺香和红纹小心翼翼地应喏,去了垂花门。十一娘气的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这才静下心来想了想,去了谨哥儿那里。初冬的金灿灿的阳光照进来,屋里明亮温暖。穿着大红莲花鲤鱼锦袄的谨哥儿拿着毛笔,神色认真地伏在炕桌上写着什么,雪白的澄心纸用和田玉雕成的卧鹿镇纸压着。丫鬟阿金笑盈盈站在炕边帮谨哥儿磨着墨。听到动静,两人都朝这边望过来。阿金忙曲膝行礼,谨哥儿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娘,娘!”他把笔放在甜白瓷的笔架上,张着手臂在大炕上跳着。十一娘笑着上前抱了儿子:“在干什么呢?”声音温柔如三月的微风。谨哥儿扑在母亲的怀里,笑容更灿烂了。“我在画画呢!”说着,拿起炕桌上的澄心纸,“您看!”画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墨迹,根本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东西。没等十一娘问,谨哥儿也道:“这是我画的竹子。”“那哪里是竹竿?哪里是竹叶啊?”十一娘坐到炕边,问儿子。谨哥儿指了几条粗些的竖墨痕:“这是竹竿。”又指了几条短一点、布局比较凌乱的墨痕,“这是叶子!”十一娘仔细看了看,道:“难怪我分不出什么是竹竿什么是竹叶。谨哥儿的竹竿没有竹结。”说着,就拿了笔在另一张澄心纸上画了几笔,立刻勾勒出清竹的影子。谨哥儿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娘画得不对。我去二伯母那里看了,二伯母院子里的竹子都是一大群一群长在一起的。”那个是写实,这个是写意好不好?可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这些他也听不懂啊。十一娘无奈地笑着摸了摸谨哥儿的头:“可谨哥儿画的也不对啊!要不,你去问问四哥和五哥的先生,这竹该怎么画!”谨哥儿点头,立刻要穿鞋去问。阿金忙拦着:“六少爷,这个时候赵先生只怕还在讲课。我们下午再去也不迟。”“下午难道就不讲课了?”他把阿金问的一愣。十一娘倒是鼓励孩子坐立起行,笑着示意阿金给谨哥儿穿鞋。竺香进来:“夫人,那几个小厮都叫到了垂花门。”“让他们在那里先等着。”十一娘道,“你去把白总管叫进来。”竺香应声而去。谨哥儿好奇地望着十一娘。十一娘不动声色,淡淡地道:“娘要好好地惩戒惩戒那几个捡爆竹给你的小厮!”“可是,”谨哥儿不解地道,“是我让他们捡爆竹的啊!他们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吗?”“娘曾经教过你,不孝有三。你还记得是哪三条吗?”十一娘温和地问儿子。谨哥儿想了半天,仰了头抿了嘴望着母亲笑:“无后为大!”十一娘也笑起来。让他把三条都背会,以他的年纪的确有点难度。“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十一娘细细地向他解释,“……你看,连父母错了都要指出来才算孝顺。何况他们这些做仆妇的?明知道你不对,为了让你高兴,还帮着你捡爆竹。而且你五哥阻止你,那些小厮竟然不顾尊卑开口顶撞他。”十一娘道,“一个人好不好,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谨哥儿恍然大悟地点头。十一娘这才舒心地笑了笑:“走,我们去厅堂等白总管来!”谨哥儿蹦蹦跳跳跟着母亲去了厅堂。不一会,白总管来了。“去查查这几个小厮都是由谁管教的。竟然敢顶撞五少爷,教唆六少爷。”十一娘肃然地道,“一并和那些小厮绑了。管事们各打十板,扣一个月的工钱。小厮各打三十板,然后让父母领回去。”又嘱咐,“给我慢慢地打,让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为什么挨了这顿板子。”这样一来,以后这些小厮行事也要掂量掂量。以白总管的为人,早在见十一娘之前就打听清楚了十一娘叫他来的目的。但听到十一娘连管教小厮的管事都要一起绑了打,还是大吃了一惊:“把管事也绑了……这,这……这是不是太……”不通过侯爷直接管束外院的管事……这这徐家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第六百一十五章 怒火(上)615
“他们连身边的人都管束不了,还能干什么?”十一娘神色冷峻,“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态度很坚决。
白总管不敢犹豫,立刻退了下去,亲自去请示徐令宜。
徐令宜正和朱安平、邵仲然说话,被白总管请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听到事情的经过,他表情渐渐有些端凝起来。
“既然夫人嘱咐了,又不是涉及外院事务的,你把人交给夫人处置就走了!”
白总管心头大震,低头应“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查清了这些小厮都在谁的手下当差,索性全绑到了垂花门前,管事们赏了条春凳,小厮们按在地上,一字排开,照着十一娘娘的吩咐打起板子来。
垂花门外“劈里啪啦”的声音起此彼落。
几个管事,有的羞愧难当不做声,有的气愤不已嚷着要见侯爷,还有的干脆叫嚣着“你把我们都打死了算了”。
小厮们先还瑟瑟发抖,打了也不敢做声,见有管事叫嚷,有几个放声大哭起来,还有人喊“我是冤枉”。
垂花门前你骂我嚎,把整个徐府的人都惊动了,或派了小丫鬟打探,或远远地躲着偷窥。
十一娘这才叫了宋妈妈来,指着那天当差的两个妈妈:“这样的人用不得了。现在就把她们送出府去。”说着,冷冷一笑,“你们既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用不着顾着你们的体面了。”
她们一辈子在永平侯府当差,眼看着就可以荣养了。
妻出府去这脸往哪里搁,以后井日子怎么过?
两个婆子没有想到十一娘一点余地没留,闻言爬到了十一娘的面前磕起头来:“夫人,是我们心被猪油蒙了不知道深浅,做下了这泼天的错事。求您看着我们曾经服侍太夫人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回。以后做牛做马尽心尽力地服侍您和六少爷…………”
十一娘没等她们说话,已朝着宋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快把两个带出去。
“既然是服侍过太夫人的,就更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见你们不是蒙了心,是仗着服侍过太夫人,就轻狂起来,根本没把我的吩咐放在心上没把两位少爷放在眼里。我就更应该替太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了。”
说话间,宋妈妈已带了几个粗使的妈妈进来。待十一娘的话音一落,几个人蜂拥而上,立刻把两个婆子架了出去。
府里就炸开了锅。
“她这是要干什么?”二夫人眉头微蹙,“越过侯爷处置外院的管事以后岂不内、外院不分了?那些管事听说的好?侯爷的威严何在?”
五夫人则是大笑起来。
“打得好!这几个恶奴,只知道巴结、讨好,连主子的安危都不顾了。”她说着,“咦”了一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她和外院的管事们只怕要生隙了。我没想到这次十一娘行事会这么鲁莽。”说着目光一转又道,“凡事有好有坏。趁着儿子、媳妇回门,拿外院的管事立威,还闹得阖府皆知等儿媳妇回来了,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以后见婆媳见了面做媳妇的行事自然要多思量思量。”
七娘吩咐小丫鬟帮吃的满脸是饼屑的继哥儿擦了擦手,笑道:“十一妹没你说的那么多心思吧?这也是碰巧的事!做母亲的,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只怕怒气难平。”
“也是。”五夫人笑着,问石妈妈,“诜哥儿呢?又跑哪里去了?”
石妈妈笑道:“说是去找六少爷玩了!”
五夫人道:“去把他找回来。没看见继哥儿在这里吗?”
石妈妈应是。
七娘却阻止道:“继哥儿胆子小,就是放出去也不敢到处跑。就让他坐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好了。”
五夫人不免感叹:“还是你们继哥儿听话。不像我们家两个小的,一个整天疯得不见人影,一个不见了我就哭。”
“要不怎么说爷娘疼幼子呢!”
五夫人咯咯地笑,亲自帮一旁乖乖吃点心的诚哥儿擦了手,和七娘说着家长里短,等着派了去正屋那边瞧热闹的小丫鬟来报信。
太夫人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