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云迈步而入,文竹忍不住凑到了屏风的缝隙处向外偷看。
燕凌云身着白衫,肤色白皙,一双细眉微微上挑,眼睛狭长,略显阴柔,头戴书生巾,腰上斜插了一把更像是装饰的宝剑,对着文章轻轻一拜:“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文章绷着一张俊脸,瞪视燕凌云半晌,方伸手虚扶,命文梅陪他入座。
燕凌云坐定后,甫一抬头,便瞧见了文梅脸上的伤,眼中带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梅娘这又玩的哪一出?这脸上的淤青是青黛还是墨泥?”
文梅冷冷道:“怕让夫君失望了,这是自捆的巴掌!”
燕凌云腾地站了起来,呆了一呆,面上浮起一丝非哭非笑的奇怪表情,复又缓缓坐下,低头沉思半晌,笑道:“既如此,梅娘便在岳丈大人这里好生将养,待过了七夕,为夫再打发人来接你回去。”
文章冷眼旁观,淡淡地道:“梅儿,你且代为父送你夫婿一程。”
文梅应了,示意燕凌云先行,自己落了半步紧随其后,躲在屏风后的文竹暗忖:“看样子倒是天生一对!”
文章呆坐半晌,低声问道:“竹儿,你觉得你姐姐过的如何?”
文竹从屏风后转出,答道:“姐姐和姐夫堪称珠联璧合,只是…”
文章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追问道:“只是如何?”
文竹小心翼翼的措辞:“似微有隔阂,姐姐恭谨有余,敬爱不足,姐夫怜惜有之,宠爱未见。”
文章冷哼一声,一张脸皱成了个包子,极为懊恼地道“孽缘罢了。当年,一个死活要娶,一个死活要嫁。那燕凌云起誓定会善待你姐姐,为父见他甚为诚恳,方允了,谁知……”
第十四章 夜宴
想起往事,文章怒气勃发,竟是难以说下去,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地道:“你姐姐本应为将军三夫人,却在嫁过去前夜得知,大夫人段氏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扶了大,我文章的掌珠竟然与人为妾。”
文章艰难地说完这段话,犹自气的面色铁青,文竹倒了杯茶与他,有些明了为何文章会执意将女儿嫁入孙家,正室,就如此重要吗?文竹轻轻道:“姐夫现在和姐姐不是很好么?我看姐姐对您也十分尊敬。”
文章一脸阴郁,平添了几许邪气,沉声道:“若非如此,他连我文家门都进不得。”猛地抬头,很是期待地看向文竹,“竹儿啊,你不会学你姐姐嫁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吧?”
文竹无奈地点了点头,文章甚为满意地道:“你姐姐似还有话与你说,你且在这里等她,为父先去了。”
文竹暗道,怕是还要追问我为何抗婚之事,如今之计,也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文竹吃了盏茶,文梅便回转了来,见天色近午,文梅吩咐丫鬟摆了饭来。
四色鲜蔬,配上两碗绿豆粥,甚为清淡,文竹夹了一筷子菜与文梅,状似无意地问道:“姐姐与将军是如何相识的?”
文梅一楞,脸上浮现了几许甜蜜几许温馨,片刻回过神来,笑道:“小妮子莫不是思春了,打听这个做什么。”
文竹见她不愿说,又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姐姐刚嫁过去后很辛苦吧?”
文梅放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也没甚么,不过每日里给几个夫人请安立规矩罢了。几个夫人都不会理财,待为姐掌了家中财权,却也和未出阁前一般了。”
文竹知她说的简单,只怕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接下来故作不解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让文梅无暇他顾。
吃了饭,文梅似笑非笑地盯着文竹,道:“今天被你逃了过去,只以后莫要和姐姐玩甚么心眼了。”
话罢,吩咐丫鬟送文竹回房,又再三叮嘱她莫要误了晚上的聚会。
文竹回房小睡了片刻,醒来,闻得文家二小姐在夫婿严慎行的陪同下已经抵达。
想到晚饭时便要见到了,文竹就没有起身,唤进宝端来围棋盘子,与招财下起了五子棋。这五子棋是文竹利用现成的围棋盘围棋子,闲来无事,教会了俩个小丫头,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而今招财下的比文竹厉害了,文竹每每仗着小姐身份悔棋,让一旁观战的进宝连连打抱不平。
日落西山之时,文梅打发小丫鬟来叫,说是在梅阁备了酒席,请诸位姐妹一叙,文梅虽已出阁,文府尚保留着她的闺房。
文竹乘了小轿,一路慢摇,行了大概一刻钟,下了轿,青山绿水,竟是到了湖边,湖边有舟,舟上红衣美婢撑了蒿在等她。
招财扶了她上舟,见那舟虽小,却有软垫茶桌,甚是舒服,文竹斜靠在船板上,望着天上群星闪烁,水中碧波荡漾,撑蒿的美婢自顾唱起了渔歌,一时意乱情迷,竟分不清到底是人间还是天上了。
远处渐传来飘渺的人语声,舟女止了唱,对文竹浅浅一笑:“三小姐,梅岛就要到了。”
文竹小心翼翼的扶着船边,探头向外望去,远处小岛模糊的轮廓映得那二层小楼越发清晰,楼上灯火通明,依稀可见文家诸女嬉戏打闹,热闹非凡,文竹心里不由轻快起来,连连催促舟女快些儿摇船。
进了小楼,直上二层,便有婢女送上温了水的毛巾,文竹沾了沾手,未及打量四周场景,听得双胞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