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进来才问了一句话,就派人去票号取存兑账簿,这摆明了是要从票号上查银子流水的意思,自己家的帐能做假,票号的帐可没人替你做假,这样行家的手法,哪里是一个深闺中不懂庶务经济的女人?简直就是积年查账的老手。
王坤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偷眼去看那两个掌柜,那两人也望着他,心中想必也是惊骇,脸色青白。
帐怎么做的他们自然心头有数,经得起怎样的盘查就更明白了,少夫人这一手,真是吓掉他们半条命。
郑明珠看他们互相打着眼色,便知道这三个掌柜,大约是以这个王坤为首了,想他和八间铺子的大管事吴建荣这样亲近的关系,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如今看来,只要拿下了这个王坤,就算是打开了局面了。
而这王坤管的正好是香料行,郑明珠胸有成竹,去年的时候,她可还是唐白月,唐家的生意虽然涉猎很广,可香料买卖却是唐家赖以起家的生意,一直以来也都是唐家生意里头的重中之重,后来更是只做大笔生意,到各产地和边境收购香料,收拢整理入库,卖给各家香料行,俨然便是北方香料买卖第一家,难说这盛记香料行只怕也有从唐家香料库里进的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既然除了随便就是早上,那就改成早上更吧,正常是12点之前,看我起来的早晚~~
☆、杀鸡
郑明珠说:“先前我看了总账,盛记香料行那样大一个铺子,又是在朱雀大街这样的地方,去年一年的入息才一千两银子,才是前年的两成,这是怎么回事。”
王坤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原本商量好的话来答:“回少夫人的话,因去年不知怎的,香料的价都涨了三五成,小的们进货回来,也不敢亏着卖,自是要提价,又不敢提高了,利润就薄,而且就算利润薄了,价看起来也高,生意清淡,竟就少了许多入息。”
郑明珠早也猜着是这些话,问他:“王掌柜,铺子里一共卖着多少种香料?”
“回少夫人,因每季不同,又有节日平日里常备着的不同,一年里头,常卖的有七八十种,有些时候一百二三十种也是有的。”王坤说起来头头是道,一脸精明干练。
郑明珠说:“王掌柜的意思,这些香料都在涨价,竟就没跌的?”
王坤回道:“也有跌价的,只不过也就是些木香艾草之类在跌价,只是这些本就价贱,再跌也不多,利润也是薄的。”
郑明珠说:“这样说起来,这生意倒是难做的很?”
王坤见她这样毫无异议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登时大喜,心中便想,怪不得舅兄这样说呢,果然如此,便忙笑道:“实是如此。”
郑明珠便说:“既然你觉得这生意难做,我也不勉强,我另找一个会做的来做便是。”
郑明珠也有点动气了,自己明明都把场面做成这样了,稍有眼色的人都该再思量一下是不是可以糊弄,这人竟然还是说这样无聊的理由,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郑明珠怒了,她以前所接触的那些管事掌柜,个个都精乖无比,懂眼色,会盘算,便是有心做耗,也是做的精致无比,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那才过瘾!哪里像眼前这样的蠢货,亏他还锦衣玉食,做了大掌柜,真是靠着裙带关系不成?
王坤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不过就说了一个缘由,这少夫人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打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是他,便是这抱厦里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如此有体面的一个掌柜,一言不合,少夫人立时便要换人,而且这王坤说的这个缘由也是光明正大,少夫人到底是哪里寻出来的不是?
这是这里第二次这样安静了,似乎少夫人话并不多,可是一句是一句,句句都不容小觑,在这安静中,王坤噗通一声跪下的声音便特别清脆:“少夫人,小的不服。”
郑明珠说:“是你自己说生意难做的,我不为难你,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王坤说:“这并非是小的不会做生意,少夫人便是换个人来,也管不了香料涨价,生意清淡的,还求少夫人细想想。”
郑明珠淡淡的说:“去年初朝廷正式开放边境贸易,只需缴纳路引税和交易税便可在边境榷场自由买卖,由此引得绸缎,茶叶、铁、瓷等内地货品产地价上涨一成左右,部分药材,香料,木材,马匹,皮毛等外头货品价格降约三成,王掌柜所说的不知怎地,香料涨价厉害,我倒实在是真不知怎地了。”
王坤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万万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连行情都这样清楚,而吴建荣竟说她完全不懂庶务经济。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