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下地方真是……你哼什么哼啊,本公子是为了谁才来这的?”
因着还需对杨彪遮掩与广陵王的儿女私情,在杨府呆着反倒束手束脚,杨修心中不爽,索性来了广陵常住。杨修也没去别处再置办新宅子,直接大摇大摆住在广陵王府,挤进了她的院子里。他一上来就骂骂咧咧地挑剔起屋舍简陋,继而大刀阔斧地对广陵王院里的家居陈设开始了改造,吩咐下人将一箱箱金银玉器置换进厢房中,引得广陵王频频哼笑。
广陵王看着杨修故意整这一出,猜到他是想以招摇的做派将二人的关系闹得王府上下皆知,不由感到无奈好笑。她没料到杨修会对无法公开的恋情耿耿于怀,暗道杨修这是把气劲憋到广陵撒泼来了啊。不过杨修是个聪明的,知道她在自己的地盘才能放心管束手下人的口舌,也才能给他恣意妄为的权力。杨修大着胆子带上家当入侵了她的生活,如此恃宠而骄,不过是你情我愿罢。
广陵王想到此处,心生爱怜,忍不住上前摸了摸杨修发翘的头发:“事已至此,德祖怎么不直接与我一同入住正房?”
“别摸我的头,会变矮!”杨修先拿掉了广陵王的手,抓着她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谁稀罕和你挤一间房,我喜欢自个儿睡宽敞些……反正离得这样近了,你要是想我就随时来找我呗。”
其实杨修差一点儿就答应了,广陵王言语中的进一步纵容让他止不住窃喜,而且有广陵王陪伴入睡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是杨修知道自己抱着她就会忍不住多想,既然答应了广陵王等她做好准备,他杨修就绝不会再表现出猴急的丢脸样子!他已经决定了趁着同房前的空档,必须先摸清楚办事的方法,不能上阵时又叫广陵王夺了全部主导权。
对于去哪学、如何学,杨修已经有了想法。杨修早就听闻绣衣楼的密探严白虎热爱刘备文学,据说他对此类话本如数家珍、无所不晓。杨修觉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只要向严白虎借上几本书学习一二,必然能从入门达成精通!
至于为什么不向那些流连声色场所的狐朋狗友请教,杨修还记得那些人第一次带自己去歌楼时,在暗处嘲笑他乳臭未干、不懂女人乐趣的可恨言行,之后他在赌场把那些人都狠狠收拾了,所以不提也罢。而说起杨家对这方面的教育……别看杨彪、袁夫人对杨修表现得溺爱不明,前些年始终隔着层假身份的生分,袁夫人在世时又是个疯癫主不了事的,杨修的启蒙也就随着他迟缓的发育一起搁置了。
说回向严白虎借书这件事,杨修本与他交集不多,初时便担心此等特殊读本不会轻易外借。于是杨修住进广陵王府的前几天,不仅四处刷脸巩固自己的地位,还刻意与严白虎套起了近乎,成功凭借着阔绰的送礼手段把严白虎拿下了。严白虎为人心直口快、行事豪爽,意外对上了杨修的胃口,杨修与之把酒言欢,听其讲述占山为王的凶险与快意,这些与杨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让他视野开阔,再与严白虎交往时也有了几分称兄道弟的真诚意味。
“听说你收藏了不少香艳小说,可否借我看看?”一日,酒过三巡,杨修眼见着严白虎半醉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这个目的。
严白虎最近和杨修玩得很是高兴,爽快道:“好啊好啊,我正愁新书没人分享,随我去房中取来,再推荐些经典给你!”
谈到了严白虎擅长的领域,他整个人都变得极度热情了,回屋翻出一大摞书本就往杨修怀里塞。可令杨修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打开一本看了看,入目却是一堆猛男挥汗如雨的肉搏戏,他不信邪地一一翻阅,本本皆是如此,吓得他如遭雷劈。
“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喜好断袖吗?!怎么尽看些龙阳话本!”杨修气不打一处来,只觉书中污言秽语衬得自己的初衷十分可笑,抬手就想砸了严白虎的书。
严白虎忙不迭地上前抢救自己的珍品:“诶诶,小心我的书!你不觉得这种题材非常惊世骇俗、创新又刺激吗?而且你生什么气啊,你自己和广陵王不就是断袖吗!”
杨修无语地看着严白虎,意识到绣衣楼中比他更迟钝的家伙大有人在,他绝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广陵王女子身份的人,所以他只能干瞪眼承认道:“……啊,是,没错,我与广陵王确实是。”
严白虎看不出杨修突然的萎顿之色,只觉得话本主角坐实了设定十分新奇,不禁与杨修勾肩搭背好奇道:“好兄弟,老实说你与广陵王谁上谁下啊?”
杨修听不懂什么上上下下的,但直觉自己不能居于人下,遂硬气胡诌道:“自然是本公子在上,次次都将广陵王治得服服帖帖!”
“我不信,”严白虎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你这身板怎么压得了广陵王啊?”
杨修反驳:“有什么好笑的!评定地位看的可不只是个人武力,本公子才貌双全、富甲一方,在这小小绣衣楼自居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你没见着我在广陵王府都是横着走吗?我给你说,广陵王私下对我更是言听计从……”
广陵王:“哦?杨公子好生威风啊。”
“噫!”突然出现的第三人将鬼鬼祟祟的杨修与严白虎吓了一跳,他们回头看到广陵王出现在身后,下意识跳开站至两边,活像课堂上被先生罚站的捣蛋学生。明明广陵王面对他们是笑着的,笑意却让人莫名胆寒,迟钝如严白虎望着她都突然噤了声。
广陵王只摊开手对杨修示意道:“跟我回去。”等杨修乖乖地将手交到她手中,她便拽着杨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顾落在原地的严白虎看着他们牵手的样子会作何猜想。
杨修被疾走的广陵王拉扯得踉踉跄跄,他从刚才广陵王严肃的称呼中已经察觉了不对,便有些心虚地开口:“喂,广陵王,你是不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