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遥以此生最快的速度下床穿衣。
“那两人多大年纪,形容如何,是什么地方的口音,都说了什么。”她细问。
“我亲去看了,”青霜忙回,“一个年纪约在三十岁,留着络腮胡子,看不清具体模样,穿的绸衣。一个约在十八·九,伙计打扮,倒是生得清秀,我不敢说到底和姑娘有几分相似。两人的眉眼不是很像,似乎都是山西口音。但那年轻的说话一急,又是南边口音。那年长的只说他们是沈姨娘的二弟、三弟,早年家里把姨娘卖了,如今来找,才知道姨娘已经有了孩子。”
“穿的绸衣。”纪明遥轻声重复。
“是……”青霜抿唇,“这两位……都不像过苦日子的。”
纪明遥垂眸。
“人在哪儿?”她问。
“就在门房!”青霜忙道,“我让桂泉、百合、山姜和六七个人看着呢,保管跑不了!”
“我知道了。”纪明遥闭目吐气。
春涧花影飞快给她挽好了头发。
“把人带进来。”纪明遥睁眼,语气平静,“就在堂屋见。”
她命:“着八个女护卫守好正院内外,不经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入。”
“是!”
青霜等忙应声去办。
纪明遥就坐在堂屋等待。
房门大开,帘栊挂起。朝日未升,夜色沉沉笼罩着院落,残冬的寒风一阵一阵吹进来,吹动她淡青色的裙摆。
沈相清看到了纪淑人。她穿一件嫩黄披风,单手搭在几上,端然而坐。离得近了,便能看清她发间身上无有一件装饰,只一双眼亮得如夜空寒星,又似灼灼闪着鬼火。
这眉眼、这样貌——
立在门边,沈相清潸然泪下。
哭了?
纪明遥心中微哂。
“进来。”她平淡道,“我问,你们答。”
沈老三浑身一冷。
“掌柜……二哥?”他忙推沈相清,“淑人在问咱们呢!”
沈相清恍惚回神。
这不是姐姐。
虽然样貌几乎像足了十成十,但姐姐没有这样尖锐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心肝肚肠都剖出来,内外看穿。
姐姐……也没有长到纪淑人的年岁,就离开了家。
他垂首,恭敬入内。
但纪淑人说——
“抬起头,看着我。”
沈相清就抬起头,和纪淑人对视。
室内柜阁玲珑、锦绣如堆、书香满盈。屋里应燃着炭火,但因房门敞开,冷风不断吹入,暖意便一阵一阵被带出去。
但沈相清感觉不到冷。
纪淑人好像也一样。
“喝了酒来的?”她先问。
“是,昨夜喝了酒。”沈相清回答,“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