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听爹的意思,未必想让她安稳嫁到陆家。怕是嫁到了陆家,也会让陆家把魏北悠治得死死的。说起来,这里面的意思还真是不甚清楚。不过不是算计我们,就与我们无关。娘,二房未必可靠,但大哥你可一定不能得罪!”
“什么?”
“……”
有再多的话魏北悠也听不见了,只觉得房间里那盏突然亮起来的烛火刺人眼球。
水桃紧紧抓住了魏北悠的手臂,魏北悠恍若未觉一般直直地盯着那扇房门,直到水桃轻声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夫人会担心的。”
魏北悠才点点头,大步地往院外走去了。
隔天陆夫人陶氏果然又上门来,这次直接找到越氏,没拉扯两三句,就道:“越妹妹,我早先跟你提过青岚和悠悠的事儿,你也答应我会好好考虑,怎么又不作数了?”
越氏款款笑了,“陶姐姐这话怎么说?”
陶氏不想越氏倒不生气,此刻也只好耐下性子来打太极,“越妹妹,我前儿找了魏老夫人,看老夫人的样子,对青岚还是颇满意的,悠悠和青岚的情谊明眼人都看着呢,也就越妹妹还不松口了。怎么,越妹妹还舍不得姑娘出嫁呢?”
陶氏笑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话可是不错的。再说了,我也是把悠悠当眼珠子的,悠悠过门我还能不和你一样疼?”
越氏只是附和的笑笑,“她还未及笄呢,此刻定下来,对她名声总是不好。”
陶氏点头,“越妹妹你说的都对,但这门当户对,再说也就一年了,谁家姑娘不是提前定下来的。说句私心的话,难道妹妹还真要等悠悠及笄了,给老皇帝送去?”
这话可算是了不得了。
越氏心下泛起了嘀咕,但到底还是撑着场面,勉强笑道:“陶姐姐考虑周到,但到底是妹妹唯一的女儿,总还要留上几天。”
陶氏很理解地:“是啊,毕竟只有悠悠一个。但提前合合八字总是可以的吧,合上了,等悠悠一及笄,立刻把悠悠八抬大轿地接进陆府,这也就避开了宫里的选秀了,岂不两全其美?”
在屏风后听着的魏北悠走了出来,微笑着行礼,落落大方地道:“陆伯母此言差矣。悠悠已被皇上选作义女,皇上又怎会召小女为妃?”
陶氏一怔,她其实心里根本没把魏北悠当公主,只是选了选秀这个借口,戳越氏的心窝子,此刻一想,倒也觉得解释不通,只好讪讪道:“就是皇上不选,也可能将悠悠配给皇子、王爷们,到时候也……”
“陆伯母多虑了。青岚公子却是良配,但悠悠已然是月萤公主,婚事自然由皇上做主,哪里能让母亲拿主意?若是皇上问起,岂不是欺上瞒下?”魏北悠一本正经,却又显出淡淡的无奈来。似乎不能嫁给陆青岚,让她也觉得无比遗憾。
陶氏脸色沉了下来,但魏北悠拿皇上的旨意来压人,她也无法反驳,只能再一次重复,“进了皇子府,可就是一入皇家深似海了,悠悠真愿意做那金屋里的囚鸟?”
这话说的倒是好。
瞧越氏的脸都白了,还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魏北悠摇头示意,她心里早就明白,顶着个月萤公主的名头是何等无奈,但路已经走了,无法回头了。而且暂时拿来压一压父亲和陆家,看来是很管用的。
她也看出来了,她不过是被当做了陆魏两家联姻的牺牲品,至于陆家为什么非要跟魏家联姻,可能魏家一开始就掌握着什么秘密或者利益。
而魏以廉未尝不想与陆家联姻,这或许就是他始终没跟魏北悠撕破脸皮的原因。有朝一日他要用到她,所以,耐性很好地忍着。
她有时候觉得魏以廉是个草包,至少可以轻易地被女人压制,欺骗。但此刻却前所未有地认识了这个人,他的怒气、爱怜、独宠全都是假的,他用出色的演技欺骗越氏、欺骗刘氏、欺骗花氏,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很好糊弄,但实际上,他只是配合着似乎得理的一方演戏,却从不让自己演戏中的怒气影响到自己的利益。适量的敲打,对哪一个女人都一样。
魏北悠脸上带了淡淡的哀伤,垂眉道:“悠悠也是身不由己啊,倘若悠悠真的嫁了青岚哥哥,皇上问责下来,必定牵连陆家。青岚哥哥一脉单传,悠悠怎么能做这种事?魏家的家训是与人为善,更何况与青岚哥哥?”
一句一个青岚哥哥,甚至把家训都搬了出来,把这话硬生生说了个毫无转圜的余地。
陶氏一时无话,魏北悠又哀哀戚戚地道:“悠悠知道陆伯母一定很忙,您若有事,就先回去吧,只帮悠悠给青岚哥哥带一句话,就说他对悠悠怎样,悠悠一样待他。”
说完,魏北悠背转身,跑了出去。
那一副凄惨的不忍再说的模样让陶氏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怜惜,想想魏北悠的话也觉无奈,只得站起身来,和越氏告了声罪,兀自走了。
无论如何,这个亲也求不下来了。
公主与大家小姐,这完全不是等同的。
如果魏家一意坚持或者魏北悠一意要求皇上赐婚,那是谁也无法阻拦住的。她毕竟是公主,哪怕实际上是个贫家女呢,还带着三分皇家的颜面。
皇上、太后、四皇子的脸都在这儿搁着呢,谁也拍不得。
想想家里老夫人那副问责的嘴脸,陶氏心里也不好过。事儿办不成,陆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连个能照拂的人都没有,若是爷还活着……
陶氏低头走出去,那身影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萧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