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梁长宁,梁长宁从他身后搂住他,叹息一声说:“别这样看我,北镇抚司里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你以为巡检司只是因为长宁王府离西街近才来求援的吗?我府里的都是从塞北带回来的兵,今日派人帮他救火,明日督察院弹劾我私自派兵勾结官员的折子就要满天飞,这是个赔本买卖。”
闵疏身上的药效还残留着,他不算浑噩,神智却也不完全清醒,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梁长宁沉沉地笑了笑,抬起他的下巴看了他片刻,说:“我方才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你现下提了这个要求,我可以考虑考虑……不如我们再来玩儿猜子。”
梁长宁顺手从书几下掏出那罐雕花棋篓,说:“老规矩,摸到白子,我就依你。”
“赌不赌?”
闵疏被他裹在毛毯里,裸露的肩膀上全是齿痕,他涩声道:“王爷要用猜子来定百姓生死?”
猜子变数太大,闵疏不愿意赌,仰头说:“西街住的全是平头百姓,如今朝堂势如水火,王爷想占上风,还差这一份名声。即便抛开这些不谈,城西起码还有——”
“还有什么?”梁长宁语气温和,打断他问:“城西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闵大人惦念至此,连千金春宵也能就此耽搁?”
闵疏眼色一暗,知道梁长宁起疑了。
他沉默片刻,梁长宁也止住话头,说:“猜棋子,还玩儿不玩?”
闵疏深吸一口气,从毛毯底下伸出了手。
第35章拷问
闵疏手腕上的红痕还没消,指关节蹭破了皮,看着绯红一片。他闭上眼,终于将手指探进了棋篓,摸了半天才握住一颗棋子伸回手。
梁长宁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把手里的棋子亮出来,闵疏却迟迟不动,像是不敢。
“不给我看看?”梁长宁握住他的拳头,把他的五根手指全包进掌心,说,“我可不耍赖,若是白子,我出兵帮着巡检司救火,若是黑子……那今夜耽搁的时间,明夜要双倍补回来。”
于闵疏而言,这算得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城西住着他的母亲和老师,这两条人命是他的全部身家,他不敢赌。
他还要保住胭脂铺,那是他通向茂广林最便捷隐蔽的路,这条路是他日后的退路,何况茂广林是他的恩师,他不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丢了。
“王爷!”外头急促的声音插进来,张俭喊道:“西街的火烧到胭脂铺了,巡检司派了人来求援,王爷是否应允?”
梁长宁知道张俭的意思,是在告诉他胭脂铺已经烧了,他事情办完了。
闵疏听见这话,骤然抬头看向窗外,外头火光四起,映照了半边天。
来不及了,胭脂铺保不住,只能先救火,起码不能烧到茂广林那里去。
闵疏收回目光慢慢摊开了手。
——白子。
他心里一松,抬头看向梁长宁,梁长宁用毯子把他露出的半边肩膀裹回去,朝着外头扬声说:“叫辛庄带两百人去巡检司,再抽调七十府兵先去西街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