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凰和毕声威在外间屋子里相对坐下了,两人中间的桌上摆了一壶热茶,以及两只水淋淋的茶杯。毕声威亲自起身倒了两杯茶,然后将其中一杯推到了万家凰面前。
端端正正的重新坐好,他向着万家凰一笑:“有什么话,就请讲吧。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我要你放了我的家人。”
“我可以放,但他们现在无处可去呀!京城,回不了,去上海?也难。”
“这就要看你了,你去向柳介唐解释,说真话也好说假话也好,我不管,总而言之,我要你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毕声威上下打量着她:“真的,妹妹,这话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真是冯楚说的?”
“你去问冯楚。另外,请你回答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你这个要求,有点难办。我肯定不能和柳介唐实话实说,撒谎倒是可以,但我得花点时间编个谎儿,这个谎不好扯,非得把它编圆了才行。”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那就算……行吧!”
“好,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你对于我,究竟是只想要我这个人?还是也想要我的钱?”
毕声威垂眼望着桌面,沉吟了一下:“说实话,我都想要。你很好,你的钱也很好,我都想要,也是人之常情。”
“我不可能全部给你。全给了你,我家里人回去怎么过日子?”
毕声威抬眼注视了她:“那你打算给我多少——事先声明,这也不能算是全给我的,毕竟你我以后是一家人,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么?”
“你先开个数目吧,我听一听。”
毕声威抬手摸了下巴,有些踌躇,有心直接开个高价,又怕高得离了谱,接下来双方没法谈。目光在万家凰脸上盘旋了几圈,他最后张了嘴:“那就——”
远方一声炮响,截断了他的下文。
毕声威做了二十年的军人,对于枪炮声,最是敏感。
在万家凰还疑惑那是远远的一声闷雷时,他已经起身冲了出去。逆着阳光举目远望,他看不出天边是否升腾了硝烟;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空气也是洁净清新的,一切都是一如既往。
“怎么回事?”他向着院门大吼:“谁在开炮?”
一名副官跑了过来:“回司令,不知道啊。”
这人话音刚落,一名军官冲进了院子:“报告司令!西城门那边来了电话,说是遭了炮轰!”
毕声威脸色一变:“谁轰的?”
“厉紫廷!”
“厉——”毕声威因为太惊讶,以至于一时气结:“他——他怎么能——他什么时候——”
那军官是毕声威的老部下,能从片言只语中领会精神:“他们应该是连夜行军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二话没说,直接就对着西城门开了炮!”
毕声威转向旁边的小勤务兵,说了一句“看住她”,随即带着那名军官向外跑去。而就在他跑起来的一刹那,隆隆的炮声忽然连成一片,远方的蓝天白云也变了颜色。
毕声威万没想到厉紫廷的炮火,会和万家凰有直接关系。
也正是因为没想到,所以他被厉紫廷轰了个莫名其妙、手忙脚乱。
他和厉紫廷是一对仇人不假,一山不容二虎,一片土地也容不下两位司令。可打仗也没有这种打法:哪有无缘无故就开火的?
一点原因也没有,一声招呼也不打,忽然就趁夜发兵,忽然就对着白县开了炮——姓厉的吃错药了?陆军部和督办大人的和平指示,他也不管了?
毕声威赶往西城门,赶到半路就听闻西城墙被炮火轰塌了一片,轰塌了也不能撤,他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城内的毕声威是莫名其妙,城外还有个同样莫名其妙的家伙:张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