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凤凰双刃。
看得出来,剑被保存得非常好,锋刃薄锐,铮亮泛光,连剑鞘的纹理都与原来一模一样,不曾断裂分毫,只是剑穗换成了一条深棕色的,更适合男子佩戴,想必是原来那条被血染得洗不干净了吧。
云怀看着她恋恋不舍的模样,这才意识到她对武器也有涉猎,一个刻意忽略至今的问题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她究竟是什么人?
“你喜欢这把剑?”
何止是喜欢……那是她十六岁生辰爹爹送给她的礼物,她一度以为已经遗失在遇袭的山崖上,今生不复得见,没想到落在了云怀的手里,也算是有了好的归宿。
卫茉忍住内心的叹息,淡淡道:“只是觉得它很美罢了。”
云怀眉梢微微上扬,“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形容它。”
是了,它已经换了主人,若随云怀的意志,是不该用如此阴柔的形容词。卫茉提醒着自己,同时别开了目光,道:“王爷,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垂首施礼,然后转身往长廊走去,形色匆忙,不知在逃避什么,云怀话还未说出口,忽然见到娇躯晃了晃,紧接着栽倒在石阶上,他大惊,轻点足尖掠到卫茉面前急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寒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卫茉喘着气摇了摇头,也对这突如其来的晕眩感到奇怪。
“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云怀碰到卫茉的胳膊才发觉她身上烫得吓人,抬眸仔细一看,面颊也隐隐透着潮红,他一边唤人去请大夫一边抱起卫茉走进了客房,把她安置在床榻上然后盖上了锦被。
还是忍不住关心她。
“好像是发烧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卫茉没有回答,强行撑起身子,胸口陡然一窒,她重新跌回榻上,脸贴着冰冷的床沿,这才感觉到自己体温过高。
怎么可能?她刚出来一个时辰,尤织方才明明为她检查过的……
刹那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卫茉倏地睁大了双眼,心中惊骇不已——糟了!难不成是马车上那阵香气有问题?
仿佛要印证她所想的一般,热烫的感觉一直从腹部蔓延到周身,躁动难安,尽管她尽力稳住呼吸,却还是变得越来越急促,有什么东西从喉咙眼里呼之欲出,她死死地咬着唇,难受到快要爆炸。
一只修长的手贴上了她的面颊,冰冰凉凉格外沁爽,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牙关,逸出一丝□□,云怀浑身僵硬,终于也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顾不得太多,当下解开了卫茉的披风把她放到地上,然后轻拍着她的脸。
“茉茉,看着我。”
丝丝凉意浸入衣衫,卫茉勉强找回了神智,抬起眸子看了看他,很快读出了他的想法,与她猜测的不差毫分。
果然是那下作的玩意!
想到这,她勉强挺直了身体,断断续续地说道:“王爷,你出去……把门反锁……”
“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云怀果断拒绝,扬声唤来了留风和留光,让她们分别去请尤织和打一桶冷水来,然后点了卫茉身上几处要穴,“再忍耐一阵,等尤织来了一定有办法能解毒的。”
卫茉没有说话,看起来神色淡渺,可颈间、胸口、双手都染上了粉色,眼光迷离,气息浊重,显然已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能使劲攥着自己的手,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来,云怀眼角锐光扫过,立刻擒住了她的手,扯下丝帕紧紧缠了几圈然后扣在床边,她禁不住挣扎,情急之下,他只得跟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茉茉,听我说,你现在一定要保持清醒,知道吗?”
“王爷,我不是她,你不必……”
毒火攻心,她来不及掩唇,一缕鲜红缓缓滑落在浅色衣裙上,溅起点点红梅,云怀见状骤然绷紧了心弦,忍不住低吼道:“我知道你不是她!可即便是死撑你也要给我撑下去!”
卫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让他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若是……撑不下去呢?”
“你敢!”云怀箍紧她的手腕,内心焦急如焚,却只能用偏激的言语来表达,“她挺着这具病躯坚持了这么多年,最后在痛苦中死去,你平白无故得到了她的身体,必须要给我挺住!”
他疾言厉色的模样在卫茉眼中逐渐变得模糊,她试了好几次,始终无法对焦,呼吸渐轻,说出口的话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平白无故……我可是被人……当胸捅了两刀啊……”
云怀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卫茉立即软软地倒向了一边,俨然已陷入昏迷,云怀瞬间感觉心被掏空了,不停地漏着风,寒彻入骨。
☆、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