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华青囊以七色剧毒向内剧攻,白衣青年也马上现在膏肓之间无中生有地蔓延出一股剧毒来,宗极门的一流高手虽然能够在内脏形成防护膜,但也只是使之比常人更加坚韧而已,毕竟不能练得像外体一般坚不可摧,剧毒自内而生,犹如熔岩自地下喷涌而出,将白衣青年的内防全部冲垮,内脏一出事,外体立刻产生反应,白衣青年伸出双手,只见自己白皙的双手都开始出现一种骷髅般的死色,他心神练得再怎么坚定,面对这无法抗拒的死亡也不禁露出恐惧之色来。
“哈哈,”华青囊仍然坐在地上,自嘲般笑道:“第一次自己来用‘素灵源’的功夫,没想到就是杀了自己,哈哈,真是好笑。”
素灵派高手的外体不如宗极门高手来得坚韧,内脏的平衡却更好,对剧毒的抵抗也更强一些,但白衣青年的武功实在太强,若不抱着与敌俱亡的决心必定摧杀不了对方。
这时两人的生死病痛都联系在了一起,到了临死之际白衣青年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一些想法,他毕竟是自幼修持之人,在那阵死亡恐惧过去后渐渐宁定下来,很不解地盯着华青囊道:“我真不明白,秦征跟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不要性命地来对付他!”
华青囊怔了一怔,瞪着白衣青年好一会,脱口叫道:“你……你是什么人?你和秦征什么关系?”
白衣青年道:“在下沈莫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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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根基之坚实,只怕不在当年的莫怀之下!”玲珑塔内,和雷炎周旋着的秦征心想。
他一边以飞廉无碍式躲避着雷炎的猛厉攻击,一边观察雷炎的动作与精神,现他的动作狂猛而流畅,攻守之际招式就像纯出天成,眼神露出凶光,却又不是迷惘,死死盯着自己,似乎要将所有见到的人都击杀一般。
秦征便想起严三畏所授关于由观想而入于疯魔的法诀来,心道:“按严先生所言,进入到疯魔境界的人会忘记自身,对自身忘记得越彻底,入神入魔就越深,如果将自己的本性完全忘记,就能让想象出来的神魔占据整个躯壳,但施术者为了自己在进入疯魔状态之后还能回来,一般都会自设一个‘醒点’,无论疯魔得有多深,只要有人触到这个醒点他就会恢复过来。”
看看雷炎,忽然又暗暗叫苦:“阿炎可不晓得什么观想法诀,他应该是自己摸索着进入疯魔状态的,那样自不可能在入魔之前自设醒点。”
缘门一闭上,这基层就充满了玲珑塔所吸纳的天地灵气,秦征与整个环境合为一体,雷炎更是进入到无我境界,两人都是在搏斗中同时吸收着玲珑塔蕴含的灵力,飞廉无碍式固然越来越灵动,刑天降魔式的威力也越来越强,所不同者,秦征的大脑是越来越清明,雷炎却是越来越自失,脸上不止神情与刑天相类,到后来竟然连五官都产生了扭曲,看来若再这么下去,只怕雷炎将会完全丧失自己乃是雷炎而非刑天的自觉!若到了那个地步,这世间便会出现一个自以为是天神的疯子。
秦征看得暗暗心焦,忽然想起:“虽然阿炎或者没有醒点,但要进入疯魔状态的最大障碍便是自己对自己的执着,如果我能够唤醒阿炎本身的记忆,让他记得自己是雷炎,那么便能冲淡他以为自己是刑天的错觉!”
微一沉吟,脚下步法变得更加奇幻,一边躲避着雷炎的拳风掌力,一边双手结印,凝运元神出念力,布开“色言色象界”来,自己与雷炎相会后的种种场景都在眼前重现。
“阿炎,你在篝火夜宴上独闯龙潭虎穴,力抗众多高手的事情,还记得么?”
“阿炎,咱们在碧波潭外重逢,彼此还过了两招,你还记得么?”
“阿炎,咱们在桃源溪径中同舟共济,在须弥芥子洞里一起放声高歌的场景,你还记得么?喏,你听,你听,这是你在唱的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色言色象不仅能够幻化出幻影,还能幻化出幻声,雷炎在须弥芥子洞中的高歌秦征印象深刻,这时候将自己记忆中的歌声幻化出来,声色音容俱在眼前。然而雷炎却还是无动于衷,攻势反而更猛,秦征分了心力支撑色言色象,一个不防胸口中了一拳,衣裳竟被拳劲的锋面撕裂,怀中跌出了一样事物来,同时一股劲力直透进来,雷炎是雷宗海的传人,这时虽然用的是刑天降魔式的外烁神功,但内力本质却仍然带着至阳至刚的炎劲,劲力透体而入,所到之处犹如火烧,秦征剧痛之下,心中便泛起当初与6叶儿一起被雷宗海炎神剑气所困的场景来,此刻色言色象界未撤,秦征心有所思马上就在幻境中显现出来——
那正是雷宗海临终前的场景,雷炎与雷宗海父子情深,他青春年少,在桃源巨变之前几乎没有经历什么痛苦,第一次在他心灵里烙下悲痛刻骨的正是义父雷宗海的逝世!所以眼前幻象一旦展开,雷炎如受电亟,连趁胜追击也忘记了,呆在当场,脸上神魔气象渐散,眼神之中也泛起了少年郎的痛伤。
秦征一瞥之下心道:“阿炎的醒点就在此了!”他体会着雷宗海被数十年相交的朋友背叛,临终之前还惦记着桃源恐将失守、杀胡令恐将被毁、义子恐将成孤的心情,将自身幻化为雷宗海,以威猛无筹却又痛心疾的声音叫道:“炎儿!”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一声呼唤,却将那复杂而深沉的情感都包含在内,雷炎双眼泪水涌出眼眶,哭了出来,叫道:“义父!”动作再不是刑天降魔式,而是张开了双臂将秦征牢牢抱住。
雷炎埋在“雷宗海”怀中痛哭流涕,大哭了一阵之后竟沉沉睡去,他由于进入疯魔境界,这数日的精神与体力都处在极端亢奋状态,直到这时才算完全放松,整个人便睡得如同一个婴儿一般,一股真气从他的任督二脉交汇处缓缓透入,雷炎也是学过气脉一体的,真气进入体内之后自然而然便加以牵引,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之后又流转出去,与秦征联成了一体。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现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睡在秦征怀中,他是由雷宗海抚养长大,但十岁以后就没再与长辈睡在一起了,心中大觉别扭,赶紧跳开,尴尬地道:“大哥……”
秦征笑道:“入塔以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雷炎呆着,回想着,说道:“你上塔以后,我坐在蒲团上,一开始什么也体会不到,觉得好生无聊,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着睡着,好像就梦见有一些金刚、神兽、神魔跑了过来,然后我迷迷糊糊的,好奇怪……”
“怎么了?”
雷炎笑道:“我好像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那些神兽、神魔了,好像还和你打了一架,哈哈,大哥,这个梦做得真怪。”跟着脸上又露出一丝悲伤来:“不过后来我又见到了我义父,唉,跟着我好像变成了几岁大的孩子,扑到他怀中睡着了。”说到这里雷炎扭捏了起来,连道:“真丢脸!”
秦征听了心中欢喜,心道:“炎弟弟竟然完全在不知不觉间就领悟到了这一切,他的天赋之高,或许还胜于我!”对雷炎道:“炎弟,你可知道你‘梦见’的那些事情,并不全是梦。”
“不是梦?”
“嗯,基本都是真的。”当下将之前生的种种事情一一告诉雷炎,中间又传授了观想法诀,雷炎听得啧啧称奇,道:“我盯着那些壁刻胡思乱想,就是观想?呵呵,真是有趣。我疯魔之后,居然打得大哥你毫无还手之力,要是大哥你疯魔起来,那岂非天下无敌?”
秦征一个愕然,仰头对着顶壁的壁刻沉吟了好久,心道:“不错,不错!孙宗乙既能以观想而得到上九先生的力量,我为什么不能!不过,我要去寻借得谁的力量,才能抗衡上九先生呢?”
观想之法,并非观想对象越强所能得到的力量就越强,通过此术所能得到力量的强弱,还要考虑到观想者与观想对象之间的关系,关系越深,所能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此外还必须有足够的练习作为根基。
秦征心道:“孙宗乙在潜山六年,必然是得到上九先生向他展示了绝顶剑法,他从中领会天下无争的真谛,所以才能出那样强的力量。我呢?我若要以疯魔状态与孙宗乙抗衡,却该以谁为观想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