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褚守成要进城,最欢喜的竟是喜鹊,一大早就借着托芳娘进城买东西的借口来了这边,一口一个大哥地对褚守成叫着,托他给自己带东西。今日进城,褚守成穿的和平常也不大一样,看在喜鹊眼里更是觉得他俊俏非凡,眼已经是粘在褚守成身上了:“大哥,你眼光好,帮我寻几朵红绢花好不好,过几天端午节好戴。”得到褚守成的回答后,喜鹊又问他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城?
芳娘正在和秀才娘子收拾着要带到褚府的东西,喜鹊这样做作她怎么不知道,眼睛微微一抬就笑了:“喜鹊妹子,你这样想进城,不如跟我们进去吧。”喜鹊欢喜地啊了一声,再看见芳娘脸上的笑有些嘲讽,于是咬一下唇,眼里很快就有了水光,话虽对芳娘说,眼却看着褚守成:“姐姐你又取笑我,我不依了。”
芳娘把东西又清点一遍,拍一下喜鹊的肩:“怎么,想去就求你大哥啊。”喜鹊这下眼里的泪就快掉下来了,见褚守成不理自己,扭身跑了出去。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喜鹊的脚步不由慢了很多,娘不是常说男子都受不了女子娇嗔流泪吗?可是这些日子已经使了娘教出的所有方法,那褚守成还是半点都没反应,难道说娘说的不对,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四叔说的?那几口箱子里的东西,难保不会被芳娘花了,说不定还会让秀才娘子拿回娘家。
喜鹊不由扯了路边的小草,看着褚守成和芳娘已经往村口走去,喜鹊摸一摸自己的脸,自己比芳娘年轻,又比芳娘温柔,这褚守成的眼是被什么蒙了,瞧不见自己的好处?
芳娘和褚守成走出村,芳娘才笑着说:“那个喜鹊,这三四个月来,每日只要逮着机会就在你身边转悠,今日我瞧她,收拾打扮的和平常不一样,怎么,你半点都不动心?”褚守成只是在想等见了褚夫人该怎么说,听到芳娘提起喜鹊,哼了一声:“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好不如三等的丫头呢,成日在那挤眉弄眼,以为自己有多少风情,看得人作呕罢了。”
芳娘笑了出来:“哦,不是听说你好色成性,怎么这时候会这样乖了?”现在提起旧事褚守成已经不会恼了:“好色,也要瞧是什么色,见到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那不如禽兽一般吗?”
这样的话很有道理,芳娘和褚守成一路说着话,走累了的时候就去路边的茶棚歇一歇,虽然走的很快,出门也够早,可等到了沧州城时,也已过了午时,瞧着那熟悉的城门,褚守成不由长呼出一口气,这城门越看越亲切啊。
芳娘静静地瞧着他:“等你成就了一番家业,搬进这沧州城也不是什么难事。”褚守成回头,只觉得芳娘的眼很温暖,点一点头,自己一定要成就一番家业,再不要别人说自己只是纨绔,什么都不会。
沧州城繁华依旧,夫妻俩顺着路往褚家走,经过一个小摊贩的时候,褚守成不由眼一亮,从摊子上拿起一根簪:“你瞧,这簪子好配你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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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弟妇 。。。
芳娘望去,见褚守成手里拿着的是一支银簪,簪身细长,簪头雕的不是常见的梅花荷花,而是石榴花,最出人意料地是,还雕出了两片花叶,在簪身处蔓延,这样雕工褚守成看得多了,但在这种小摊上见到,也算是稀奇的了。
见褚守成拿起簪子,小贩立即就道:“这位小哥好眼力,这簪子在我这摊上,也算个镇摊之宝了,你要,给五钱银子,就拿去吧。”褚守成手里拿着簪子,伸手就想别到芳娘发上,这小巧的石榴花最配芳娘了。
还没碰到芳娘的头发就听到小贩说出价钱,虽然五钱银子在褚守成眼里并不贵,可是现在自己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有些失望地放下簪子,手还没碰到那摊位的时候又往上收,把簪子递给芳娘:“芳娘,你带了钱的,不如买了吧,难得遇到这样合适你的簪子。”
这一句话让小贩那失望的脸色又重新亮了起来,转而对芳娘道:“这位大嫂,你们是来城里走亲戚的吧,戴了这么支簪子,见了亲戚也有些风光,况且这簪子又不贵。”
芳娘接过簪子,簪身细长、簪头精致,那两片花叶竟像能飞起来一样,不过芳娘面上并没露出喜悦之色,而是掂了掂,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一支铜包银的,这雕的花也不见得有多好,还要五钱银子,你去抢只怕更快些。”
嫌货才是买货人,小贩面上的笑容更加谦卑了:“您瞧瞧,虽说是铜包银的,可是这光泽这花色,要五钱银子也不多。”褚守成从来没和人这样讨价还价过,更何况是大街上,方才见到那根簪子的喜悦已经飞了,面上渐渐露出红色,悄悄拉了芳娘的袖子一下:“不就五钱银子,再说雕的不错,买了吧。”
芳娘回身瞪他一眼,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握着簪子对小贩道:“拿着,三百铜板。”小贩虽见生意做成,但嘴上还要说两句:“哎,这三百铜板怎么行呢,您再添五十。”芳娘已经从荷包里面拿出钱挨一挨二数着,听了小贩这话就道:“三百铜板也是看在我男人喜欢这根簪的份上,不然换了我,两百铜板已经不错了。”
小贩喜滋滋地接了这三百铜板,把钱放在盖在摊位上的布下面:“这位大嫂您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可是这女人啊,总要有男人疼才会过好日子,一瞧您这男人就是会疼人的。”
短短一会儿工夫,褚守成在这小贩嘴里已经从小哥成了芳娘的男人,若是原先,褚守成会觉得被这样称呼是种侮辱,可是现在这个称呼听起来也很不错,再加上小贩说自己是个会疼人的男人,褚守成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几分。
小贩的好听话芳娘并没放在心上,拿着那根簪子芳娘就想插到发间,可是左别右别就是别不好,芳娘顺手就把簪子塞到褚守成手里:“给我戴上吧。”褚守成哦了一声,握住簪子却久久没有动作,芳娘等了会儿等不到,奇怪问道:“怎么了?”
褚守成不知怎么双颊竟然通红了:“芳娘,我们,”褚守成的吞吞吐吐倒让芳娘会错了意,她哎呀一声就道:“你比阿弟还小呢,我都是把你当弟弟的,难道弟弟给姐姐戴一下簪子也不行吗?”
哎,褚守成心里掠过一丝苦涩,看着芳娘还等在那里,褚守成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芳娘用手摸一下,端端正正的,那眉飞了起来,面上也十分喜悦:“别说,对这些东西你就是别旁人强,瞧,眼力都要好很多,以后有了空,你寻些女人用得到的东西拿去卖,保准比别人生意要好。”
像方才遇到的那个小贩一样吗?褚守成迟疑着想问出来,芳娘已经笑了:“不过你现在脸皮还太薄,连还价都不大好意思,要知道,讨价还价可是很要紧的。”这说到褚守成的短处了,脸不由更红起来,虽说褚家是做生意的,可褚守成从生下来就没接触过这些,成日只晓得风花雪月,锦绣堆里。
芳娘见褚守成的脸红起来,在阳光底下瞧着有那么几分孩子气,不由伸手拍一拍他的脸:“好了,不会就学着做,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
芳娘的手心有些老茧,远不如褚守成经历过的那些女子手心那么柔嫩,可不知为什么,褚守成却觉得芳娘的手放开的时候,自己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芳娘抽回手瞧着他:“好了,进去吧,难道你连自己家门口都不记得了。”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走过那繁华的大街,走到了褚家门前。
褚府大门还是和原来一样,门口有守门人,不过门房并没多瞧他们两个几眼,这门前常有那从乡下来的指点说这家子怎么这么气派,不理他们就是。等褚守成走上台阶,门房这才放下手中的小茶壶,勒一勒腰带,挺一挺肚子走上前:“你是要寻我们哪一房的下人,要寻他们去后面角门那里去,这里,不是寻下人的地方。”
褚守成看一眼门房,轻轻咳嗽一声:“我回来了,你们让开吧。”门房听着这话音有些眼熟,再一瞧人,好像也有点眼熟,仔细再瞧眼不由睁大:“大爷,您回来了,哎呀,瞧我这眼,竟没认出来,快请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