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他心中一紧,这回他看到了那个垂发男所使用的兵刃,铠甲上的暗沉绿釉散发着嗜血的光泽,单单是那抹绿光就让人心悸。
那是一双看了很让人生寒的青铜铸造的手套,名曰“手甲”。
十个钢铁手指甲十分锋利,手背布满尖刺,谁的皮肤被这副手套碰上,轻则划伤,重则连皮带肉被撕裂。
不过,表面雕刻的各种细腻精致花纹,多多少少减轻了这种少见的兵器给人的那种望而生畏的视觉冲击。
曹承玉早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场血腥已经让他回不到从前了,由欲望和愚蠢所衍生出的猖狂行为带给他的绝望,让他刻骨铭心,现在后悔莫及无疑是自己扇自己耳光。
“过不了多久,大周国边关镇守将军擅离职守、外出狎妓的绯闻就会传遍整个朔北地区,是眼前这些歹人让自己陷入绝望的深渊,自己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活!”
他嘴角弯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抖落抖落双臂,双手举起那柄玄铁剑挥舞了几下,感觉还可以,就是体力透支太多,挥舞起来有点吃力,但总要好过他那把被砍成了豁牙的破刀。
陡然,曹承玉身边刮起一阵旋风,他双手举着玄铁剑奔着那三个歹人就冲了过去。然而,他跑得再快也没有飞刀男甩出的飞刀快。可能是飞刀男故意想留他一命,甩出去的飞刀“噗、噗”射中他的双腿。
陡地,疼痛般的灼热一阵阵袭来,疼得令他闷哼一声,双腿虚弱得根本无力支撑其庞大的身躯,他身体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还没等他起来,他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一个人的鞋尖已经贴上了他的太阳穴。顿时,一股灼热的气浪,顺着经络一瞬传遍四肢百骸,仿佛整个大地都在摇晃。
恍惚之间,如同置身巨大漩涡,像溺水者一样被那股气浪裹挟着,不断地下沉,一圈又一圈。
他失去了知觉……
“你不想吃?”
粗黑手指的守卫举着火把,瞪大的眼睛盯着地上一个污秽得令人恶心的黑碗,闻着黑碗的臭味都想呕吐,别说吃里面的食物了。
曹承玉见过的最破最脏的碗也比这强,真不知道绑架他的人从哪个没屎的茅坑捡的这个碗。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黑碗绝不是捡来的,而是这么些年,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用这一个破碗,数以百计或者数以千计的日子累积下来,就成了这个臭哄哄的样子。
他虽然饥肠辘辘,饿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不愿意让这个粗鄙的家伙享受虐待他的快乐。
“求求你了,这位爷,给我一点水喝。”
”啪!”
黑碗被这个守卫一脚踢到了墙角,黑碗沿着墙壁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里面黑糊糊的液体散落一地。
他满不在乎吃的东西没了,却瞪着无比惊奇的眼神看着黑碗,然后看向守卫,仿佛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其貌不扬的武功高手。
但他看守卫那个猥琐丑陋的样子,无论如何,也难把他与武功高手联系起来。
这名守卫肥胖的体型活像个大酒桶,凶起来的样子也活像青梅楼旁边那家肉铺的那个屠夫,满口褐色烂牙,呼出的臭气简直让人反胃想吐,还有他那双细小的发黄眼睛与肥大的肉嘟嘟脸庞根本就比例失调,右半额头凹陷,像是被利刃连带着削去半只耳朵所留下的伤疤。
“给我点水喝吧!求求你们了,给点水吧!”曹承玉哀求道。
守卫看都不看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听不清说些什么走开了,丢下又饥又渴的曹承玉继续与黑暗为伴。
光亮随着守卫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昏暗,最后消失在视线尽头。
黑牢里充斥着浓郁的屎尿味,仿佛他之前的那些人在这里留下了大量的排泄物。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床铺,甚至连个尿桶都没有,想排泄只能摸黑摸索着去有亮光时记得的那个墙角。妈-的,想我曹承玉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到头来却受这等窝囊羞辱!唉……”
曹承玉依稀记得墙壁是灰色的,像是石凿的,感觉像是在一个石山上挖了一个地洞,因为他看见守卫是从台阶下走来的。
守卫一离开,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连一丝的光亮都没有,简直与瞎子无异。其实,他赶不上瞎子,瞎子能凭声音辨别方向,他什么也辨别不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关的他。
他想说话,却无人答言,气得他大喊大叫,喊两声就喊不动了,饿得没力气了,喊得身体抖动,扯得身上的伤口疼得揪心,幸亏他身体素质好,这里虽臭但不潮湿,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化脓。
他手触摸之处都是冰凉的石墙,与他的心境一样。他知道自己与死人无异,因为没人在乎他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