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清,你这样真特别贱你知道吗?”孟瑶搂着欢庆,淬了毒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杀向他,“你说你这么贱,还这么幸福美满的,老天是不是特不公平?你幸福美满也算了,你还没事来陈欢庆面前晃两圈,你说你恶不恶心?”
“她……结婚了吧,我知道她嫁给那个宜丰的总裁了。”
孟瑶冷笑,把欢庆的刘海拨到耳朵后,一手摸着她红彤彤的脸,一手拿起酒杯,“来,喝一口,让我沾点渣渣的气息,以后有力气虐一虐别人。”
何一清拿起酒杯喝了,看到欢庆眼神迷离地靠在孟瑶怀里,恍然记起多年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
她那时就是个天真的小姑娘,一眼就能看清她脸上的情绪。她从来学不会隐藏,她喜欢他这档子事,在他跟她接触的第二天就被他看出来了。跟他说话老支吾,有事没事还做点小玩意来送给他,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围巾,手套,手表,皮带,书签……
那时他才高中,哪里知道女孩心里那些七拐八折的小心思,只觉得有趣。喜欢拿话刺刺她,看她涨红脸,又不舍得不要她送的礼物,他只贪恋着她的笑容,她的局促,甚至她不加任何掩饰的小伤心都觉得动人。
他从来不知道,这种贪恋能把欢庆锤炼成如今这样。
“孟瑶,我喜欢她。”
何一清苦涩一笑,仰头喝了口酒,不顾孟瑶一脸冷淡的讽刺,继续说道:“我喜欢她,真喜欢她,我就是喜欢她把眼神放我身上,给我做小东西,送小礼物。她笑着我喜欢,她难过我也喜欢。”
“是吗?那你的喜欢真是伟大极了。”孟瑶哼了一声。
“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喜欢她,我就喜欢看她,跟她相处。我打游戏,她也不闹腾,就陪在我身边;我跟朋友去网吧,她也不闹腾,吸了一晚上烟气还笑着给我买水。我朋友都特羡慕我,从高中到大学,这么多年我……”
“那是当然了,多好一使唤丫头,能不羡慕吗?”
何一清想要伸手去够欢庆的脸,被孟瑶拍了一掌,只能缩回来握着酒杯。
他喝了有好几两,情绪也有些放开了,盯着欢庆的脸,有些失神。
“是我混蛋,我一直巴着她,巴着她对我的好。我那时候觉得,反正她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没关系的,她一定还会一直喜欢我的。”
孟瑶越听越气,咬牙切齿地骂他:“你真他|妈是个王八蛋。”
“是,我是。”何一清大大方方地承认,苦笑着又往肚子里灌进去一杯酒,“我知道她来这工作,我来找她,她结婚了。”
“所以你被辜负了是吗?”孟瑶气得七窍生烟,“你现在给我滚,行吗?”
何一清笑了笑,没动,“孟瑶,我跟她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孟瑶还想骂他,抬眼看到何一清脸上毫不掩饰的悲伤,一直深深浸透到眼底深处,让她一时间愣了愣。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渣男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八蛋,她从来没打算去了解他,非常简单粗暴地把他定义为渣,总觉得多骂他一句都浪费口水。
她一直以为,何一清不爱欢庆,就连刚刚那一些话,也就是说出来漂亮漂亮的。
“可我老想她。老婆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要想她。”何一清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我对我老婆好,我觉得我对不起我老婆,可我更觉得我对不起陈欢庆。”
“孟瑶,你还要继续骂我吗?继续骂吧,再骂两声,我听着舒坦。”他一边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我每次对我老婆好,我都特想她,陈欢庆她曾经对我那么好。我学着她对我好的样子,我对我老婆好,我特难受你知道吗!”
“可我没脸跟她说,我没脸……”何一清说着竟然就哭了。
这是孟瑶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出来,一边喝酒一边哭,“她结婚了,她嫁了个总裁。我见着她好几次,她不骂我,还跟以前那样笑,我这心里跟刀子在割似的,特别难受!”
“何一清……”孟瑶叫了他一声,又觉得自己骂不出什么了,语气十分别扭:“你别这样跟我说这些,别以为哭两声就没事了,你给欢庆身上扎的那些刀子,我可记得呢。你就是活该的,活该你过得不好。”
“是啊,我活该。”何一清苦笑,“陈欢庆她教的我,教我爱别人。我总觉得她就是我家,只要我肯回去,她一定还在那。可我把她给丢了,把她丢给别人了。”
孟瑶想起那些年,欢庆同她说过的话,哭过的泪水,“怪的谁呢?她以前,最喜欢你了。一个乖学生,非要跟你同流合污,每天踩点到校,还老迟到,就为了跟在你屁股后头,看着你在前边走,她也乐得开心。”
“她跟我说,班主任把她拎到办公室给修理了一顿,骂她怎么就跟何一清那破小孩一样,不要好。她说她听着可开心了,因为老师把她和你的名字放在一块说出来,那感觉就跟和你肩并肩站一块似的。”
何一清听着笑开了,她那时就是那样傻乎乎的。明明是坐在前几排的好学生,还老爱在他跟前窜来窜去。老喜欢偷偷看他,每次被他发现了,她就假装在看别的,心虚地转过脸去。他早就发现了,于是他也老爱看她,就喜欢逮她看他的眼神。
那种眼神里的热切纯真,带着年轻的羞涩,比明珠还好看。
他那时还爱把自己的名字写得稀里糊涂,让人看不清。每次她在课间发作业本,他就爱听她拿着自己的本子,喊他的名字——何一清,何一清。那声音真好听啊,他总不爱应她,就欢喜她一遍遍喊。
看她喊得带出点小脾气来了,他才笑嘻嘻举起手来,等她走到跟前,就非要摆出一脸惺忪,好像毫不在乎刚睡醒似的,硬邦邦地堵她一句:“别喊了,声音那么难听,吵死了。”
他还记得那时她垮下来的嘴角,晶晶亮的眼睛。
何一清,何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