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响起了一声炸雷,照亮了酒楼窗子上的喜字——那喜字是白的。
(二)
玉米花园的大门似乎是某种界线。
大门内,安静地闪烁着霓虹灯。大门外,是一片漆黑的田野。伏食跨出这个门,就从五光十色站到了黑暗里。
等了好半天,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司机是个年轻女子,她一听去玄卦村,嫌远,一踩油门就走了。
很快,又一辆车“吭哧吭哧”开过来。它的一只灯瞎了,另一只灯在黑暗中出奇地亮。这辆车在伏食跟前停下来,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大脑袋,问:“师傅,坐车吗?”
二:玄卦村(2)
伏食说:“玄卦村,去吗?”
司机说:“玄卦村?太晚了……”
伏食说:“我给你双倍的钱。”
司机想了想,说:“上车。”
这辆车怪模怪样的,伏食一边打量它,一边朝里钻:“你这算什么车啊?”
司机摇晃着大脑袋,说:“本来是一台拖拉机,我给它盖上了吉普车的壳。”
伏食说:“那么,该叫它拖拉机还是吉普车呢?”
司机说:“当然叫吉普车了!假如有一个人,装着狼的五腑六脏,你肯定觉得他是人不是狼,对吧?”
伏食快速地瞄了一下司机的眼睛,说:“有道理。”
司机得意地笑了笑,一踩油门,吉普车就“拖拉拖拉”地开走了。
天上那弯残月,似乎更暗更红了,像一只独眼。人间这么大,它谁都不看,只盯着这辆奔跑的黑车。
黑车顺着西京最边缘的五环路,一直朝西开。
驶过绵绵不绝的高楼,灯火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那是这个世界的头发。
黑糊糊的公路边,冒出了一条毛烘烘的东西,它低着眼睛,一瘸一拐地迎面跑过来。
“那是什么?”伏食问。
司机眯起眼睛,打量那个东西。
“狼?”伏食又问。
“这里哪有狼!是野狗吧。”
说着,司机使劲按了几下喇叭:“嘀嘀嘀!”那个东西一下就跳进了路基下的草丛中,不见了。它始终没有抬起眼睛来。
“你看见了吗?它的嘴里叼着一块骨头,好像还滴着血。”伏食说。
“这附近有坟地。”
“你对这一带很熟?”
“我六姑就住在玄卦村。”
“哦。”
“你以前没来过?”
“没有。”
“挺偏僻的。”
“不过,我喜欢它的名字。”
“其实过去它不叫玄卦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