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告之主人不在,南意仍一派风淡云轻地推了门进来,穿过正门熟门熟路地直接拐进了花厅。见苏叶睡眼朦胧地守着一只青泥火炉,一股甜糯清香扑鼻而来,不由地悠悠笑意盈满眼眶。好像每次见到她,都会跟吃扯上关系。
女子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假装没有看到,转过头去专心盯着自己的晚饭。虽然知道人家是客人,该招待一下说点什么,但是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对方毫不在意,施施然在对面坐了下来。
一室寂静,只有一小盅粥咕咚咕咚煮得甚是欢乐。这身体被封印的好处就是不会腐坏,但连带着也无法继续生长。因为封印之术太过阴毒,这具身体变得格外娇贵,不仅畏风惧湿,而且长年冰冷,需时时服用温良之物方能有所缓解。长久下来,苏叶发现以红薯入粥对这个身体来说最为适合,而且美容养颜,所以便养成了每日一碗红薯粥的习惯。
“那个。。。。。。你吃过了吧?”苏叶一边揭开盖子,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些。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
女子手一抖,盖子“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说笑的。”对方心满意足地一笑,“我只是来找先生下棋的。”
“哦。”苏叶闻言松了口气,毫不客气地将一盅粥搬到自己面前,又看了对方一眼调整出惋惜的语调,“可惜先生不在,不能陪你下棋了。”
南意将勺子递给她,“和你下也是一样的。”
女子的手停在半空,勉强露出遗憾的表情,“小白,我不会下棋。”
“哦?”南意将勺子放在她手心里,“可在尹家别馆,你不是一招便破解了楼主和二爷的残局?”
“那只是。。。。。。只是歪打正着。。。。。。”苏叶低头,用勺子不停地搅着盅里的粥。
“这么说,你的确和我一起去过尹家别馆?”
苏叶略抬眼帘,眸中惶恐转瞬即逝,声音反而淡定从容,“不记得了。”
“哦?”南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撑着头,“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在碧浮楼沉睡不醒,是我抱起你将你叫醒?”
女子把头偏向一边,不屑道,“那有什么,任何人叫我我都。。。。。。”话未说完,苏叶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世界上还是比自己更蠢的人吗?在尹家别馆破棋局的是落声,在碧浮楼沉睡不醒的也是落声。一块石头绊倒两次,苏叶你是长时间没绊门槛心痒了是吧!女子轻咳一声,头垂得更低一些,“好像。。。。。。好像也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对方不骄不躁,摆开说书人的架势。
苏叶终于忍无可忍,愤愤地抬起头来,磨牙道,“好啦好啦,我记得,我统统记得还不行吗?”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只是懒得再演戏了,又没有钱拿。”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真相大白
把戏被戳穿真的不是因为我的演技差,而是一人分饰两角实在不容易,何况我要假扮的还是个男人。其实我也想过本色出演,但是又怕和自己原来的身份区别度不大被认出来。
那时候刚从小白手里逃出来,惊魂未定。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不同的铺子定制了什么高跟长靴,有垫肩的大袍子,银铁面具还有几打白手套之类的。这一整套装备着实花了我不少钱,走出最后一家店铺的时候,钱袋里还有硕果仅存的一文钱。店铺对面正巧是一卖红薯的。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我用那最后一枚铜板买了半个红薯。
默默找了个角落,一边啃红薯一边盘算着怎么挣点药钱。自己重伤未愈,打家劫舍看来是不行了,坑蒙拐骗么没有经验,危险性太高。正在头疼的时候,一抬眼看到墙角里贴了张告示,说是舞柳山庄重金求医。我擦了擦下巴,撕下了那张告示。
为了陆之行我真的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呐。替他运功疗伤的时候,我们常常相对呕血,他吐的是毒血,我吐的是鲜血。没有办法,万一他成功把自己毒死了,我估计也得跟着死,不过是饿死的。陆之行寻死觅活地折腾了两个多月,所幸最后被他老爹一顿臭骂终于消停了下来。事后,我讨了一处城外的别院静养。陆老爷子见我气息奄奄的样子,就没好意思拒绝。
其实刚开始假扮男人实在是权宜之计,但是我在舞柳山庄晃悠了那么久都没有露出破绽,不由地信心大增。再考虑到以后终究要亲自替清夜诊治,用这个神医的身份再合适不过,于是便安之若素起来。
几场霜降之后,体内的毒借着寒气开始发作。每晚睡前都要喝很多热酒取暖,但身体仍是一日比一日冰冷,睡眠变得越来越冗长。我开始需要有人看顾,避免自己一睡不醒。然后就遇到了沉醉,她误打误撞将我从沉睡中唤醒,还发现了我是女人的秘密。理所当然地,我留下了她。
沉醉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敢爱敢恨。如果像她这样的人都不能得到幸福,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幸福。
初春,织月楼的人先找到了我。盛世芙蓉的大厅里,有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在我面前跌了一跤。我知道男孩是个药人,而且也暗示在楼上观望的那两个人我知道。命运就是如此可笑,当年我因药人之术而与清夜渐生嫌隙,如今却又借药人之术重回织月楼。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应付个把人我的演技还是游刃有余的。即使和清夜面对面讨价还价也能保持淡定从容,唯独感到力不从心的就是小白。这个人真的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所不能。不仅挑战我换衣服的速度,心理承受能力,思维逻辑能力,还有附赠测试人格分裂程度。
“其实你演得很好,在此之前我并不确定落声就是你。”他以手支胰,含笑端详我,“刚刚只是随口问问。”
我无力扶额,在彻底神经错乱人格分裂之前,还是乖乖缴械投降的好。其实说起来,落声和我是一个人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清夜的病我还是会治,十二掌门令牌我还是势在必得。只是如果被清夜知道的话,他也许会将我们的契约一笔勾销。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他以前没少干过。
我轻咳一声,真诚而热切地望着小白,“那个。。。。。。能拜托你个事吗?”
他挑了挑眉,“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