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鱼一愣。
旋即又听到女子低低沉笑的声音出。
霍青鱼抬头看去,玄机唇边一抹淡淡的痕迹,眉眼稍有风情,是霍青鱼不曾见过的模样,不禁却看呆了。
转瞬间,霍青鱼似乎想到什么,抬眸蹙眉望将玄机,一时间喉结滚动,自觉有一股难为情与燥热自耳根后升起。
霍青鱼尤然不死心,指着自己的耳朵,“这里,不是坏了吗?”他从风暴中将她带回,她身上有多少处伤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了摆脱指令,她连命都豁出去。
玄机点点头,但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另外一边耳垂,兀自烦恼的模样,“可这边没坏。”
霍青鱼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社死不过如此,“不早告知于我?”如此境况,霍青鱼垂首,墨发倾覆他容颜,可却止不住他唇边荡起的弧度,颇为无奈的摇着头。
“如此也好。”他抬眸,却直面玄机的目光,她的情绪似乎沉了下去,霍青鱼心一紧,“怎么了?”
玄机蒙上了一层水色,回想起沙暴来临那一刻,心有馀悸。
她错估了杀戮者的归属,她不知道连杀戮者的指令都是李瑶之设置的,她以为,总要折在那里了。亦或风沙来临,她和杀戮者一同永埋黄沙底下。
却从来没想过,霍青鱼会踏遍黄沙,在狂沙风暴中找回她,“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我所熟悉的时代,我所生活的家园,在我重新醒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洗牌,甚至连血肉都被钢铁所取代。青鱼,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往哪里去,天大地大,可哪里才是我的归宿?”
说着,玄机抬起手看着那只被融去了指尖皮肉的指骨,看着看着,艰难的闭上了眼。
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她就是一架钢铁组成的械人,赤裸裸的金属骨骼,不会骗人,也没法骗自己。
“宣姬留下的红崖,就像是一个等我回来的落网,深陷其中就难以自拔。青鱼,你懂那种无形中永远有一个人在背后追杀着你的感觉吗?或许这一刻他没能追上你,可不知道在哪一刻,自己就会消失殆尽,连自己都找不回自己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所显露的哀愁却绵绵不尽,就在这股哀愁即将湮没她的时候,却有一双手笼住她。
玄机诧异,抬首看去的时候,霍青鱼对她摇着头,“不会找不见的,你是玄机,你就在这里,就在眼前,哪怕哪天真找不见了,天涯海角,我仍旧会把你找回来的。”
诚如他穿越风沙,一路寻她那样。
“你知道?”玄机在这一刻,心里最薄弱的那一处像是被狠狠一拧般,忽然痛了起来。
霍青鱼摇头,“你在昏迷的时候如此交代,我便如此遵循。玄机,除非我死,否则一定不会把你丢了的!”
在这一刻,有一种带着咸味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下去。
霍青鱼伸出手去,擦拭掉她这一滴泪,“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或者是人还是邪,这些都不重要了,冼雄狮说得对,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他张开自己的双手,看着她指尖的金属色,“都是一具皮囊,都是一具骨架,都是人世间游走,你把我剖开,未必能比你的好看,又遑论谁比谁更像呢?我只知道,在皮囊之下,你我皆有一颗炙热而滚烫的心,这就够了。”
玄机彻底怔住了。
从醒来之后,她极力的掩饰自己的身份,就连她自己都不曾去这般细想过,可霍青鱼却能有这般境界。
霍青鱼眼里划过寂寞神色,带着淡淡的余哀,“这是在死了很多人之后,我才懂得的道理,我不想再这样了。”说着,他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我只须记住,你是玄机,我是霍青鱼,这就够了。”
他的手覆过她的脸颊,那里有一道已经愈合却还残余淡淡的伤口痕迹,掌心的温度足以送达心扉,他将她一带,揽在怀中。
这一刻,耳畔边听着他心膛里传来的心跳声,这种真实而强烈的感觉,不再是那种虚幻而担惊受怕的感觉。
玄机伸出手环抱住他。
手才触碰到他的背时,霍青鱼深吸了一口气,玄机能够感受到他浑身一僵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