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23:00),两位大夫才从屏风后出来。
夏氏飞快地跑到屏风后去看儿子,却在见到床上儿子的模样时,捂住嘴,眼泪再次不停地落下。
“大夫,旻儿他如何了?”沈姮擦去眼角的泪珠。
“看这孩子能不能挺过去吧,若是疮疡[chuāngyáng],就麻烦了。”大夫叹了口气,很多人都没有挺过缝合后之后的热毒脓疮之症,希望这孩子能挺过去,将写下的方子交给徒弟:“赶紧去煎药给孩子擦身体。”
“是。”
疮疡,沈姮搜索了原主的记忆,原来是发炎,细菌感染的意思,是啊,她曾听一位做医生的老同学说过,古代药材中有很多抗菌消炎的植物药,但和抗生素没法比,很多人只能靠硬扛挺过来。
沈姮进屏风内时,夏氏跌坐在地上闷声哭,谢俭目光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全身散着发阴沉之气。
小谢旻很安静睡着,若不是原本活泼红润的小脸苍白,若不是全身都沾满了血,还以为只是在睡觉。
沈姮背过了身,不敢看也不忍看孩子的伤口,怕看了会崩溃。
此时,一道轻轻的声音在外响起:“旻儿娘,你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夏氏猛地从地上起身走到外面,很快传来她的痛哭声:“梅氏,我待你如同姐妹,你们怎么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怎么能啊?”
沈姮赶紧走出去,就见夏氏狠狠地打着跪在地上的梅氏。
“对不起,对不起。”梅氏任她打着,只哭着道歉:“我知道我们不对,你要打就尽管打,打死我也好。”
“你家孩子的前程重要,我家孩子的命就不重要了吗?”夏氏听到衙役所说屠夫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时,心痛的无以加复,恨不得代孩子受这一切,她疼在心坎上的孩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人啊,怎么能啊。”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也劝过他的。”梅氏悔恨地道:“我也拦过他的,可我没有拦住。”
沈姮无比愤怒:“你不是没有拦住,只是没有尽力去拦。你真有良心,真尽力了,就算拦不住也早就来告诉我们了。”她原以为梅氏是不知道的,原来她知道啊。
“我,我……”
夏氏已经没有力气再打人,她痛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这几年来,她受着族人的冷眼,朋友的疏离,可一旦这些人对她伸出了善意的手,她就原谅他们了。
因为她希望生活越来越好,渴望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就像陆大人说的,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啊?你还来干什么?啊?”
“我,我,”梅氏哭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旻儿娘,我家就靠我男人卖猪肉过日子,他要是去坐了牢,那我们母子就活不下去了,求求你,求求你别让官府抓他坐牢。”
沈姮倒抽一口冷气,梅氏竟然是来求情的?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夏氏不敢相信地看着梅氏:“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我儿子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竟然还让我放过你男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应该。”梅氏痛哭:“可我没办法了。”
“你没办法?那为什么当初还要伤害我儿子。”夏氏声嘶力竭,摇着梅氏双肩吼道:“你们还我好好的儿子,你们还我好好的儿子啊。”
梅氏猛地推开了夏氏,起身:“好,我还一命还一命,只要你能不告我男人,给我们母子留条活路。”说着,一头撞向旁边的柱子。
沈姮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箭步拉住了梅氏胳膊,厉声道:“你还得起吗?我们要的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旻儿,不是伤的残的,更不是死的。在我眼里,你的命连蝼蚁也不如,你男人万死不足以赎罪。一命还一命?可笑至极,滚。”
“滚,你滚。”夏氏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