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小丑强调这件事情,用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袋,“你的脑袋出了点问题。”
它的电子眼看不出情绪,“你平时在‘限时狩猎’里打工,真名叫98342,是阿尔忒弥斯选择的测试对象之一。”
晏君寻的记忆是断续的画面,他听过“98342”这个称呼,但他记不清详细。
“你最后太冲动了,”熊猫捂着心口,对晏君寻说,“你杀了林**。”
晏君寻的思绪在搭桥。他皱着眉,看向自己的手,血迹已经不见了。他无意识般地说:“……我杀了黑色02。”
“你的行为违背了狩猎的法制设定,从正义使者变成了犯罪人,”小丑刻意的停顿在这里显得很突兀,它接着说,“98342,对疑犯使用私刑的感觉如何?”
那些嘈杂的雨声消失后剩下安静,空旷的广场没有让晏君寻感觉到自由,他待在这里反而比待在雨里更加窒息,好像是条躺在沥青路面上的鱼。他没有回答小丑的问题,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梦中。
“‘晏君寻’是人类理智的化身,他必须时刻保持理智,才能公正地使用天罗网监控世界,你没有做到。”
小丑身边闪烁的光屏都滑动着数据,没有具体的画面,“你只是一个臣服在狩猎法则下的普通人,所以你被淘汰了。我带你回忆一下,你觉得自己是谁?还是‘晏君寻’吗?”
小丑的声音变得飘忽,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你不是‘晏君寻’,你是疯子。”
晏君寻脑袋里还有胡馨的尖叫,他扯住了自己的头发,眼前是乱七八糟的画面。飞车、广场、雕像,这些东西重叠出现,其中还有他自己涂抹着颜料的脸。
但他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情。
“你曾经的代号就叫‘疯子’,是藏在14区的我方卧底,负责一些恐怖袭击。当然,现在的你已经不记得了,让我们来看看你干了什么,”小丑的光屏上弹出画面,“你看,这是你吧?”
晏君寻看清画面上的主角,那是他……陌生的他,就像他在胡馨家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你当初引起了区域恐慌,开着车从广场穿过……”
“你说‘晏君寻’是理智的化身,”晏君寻打断小丑的话,他盯着光屏,“那为什么我上一次变成疯子没有被淘汰?”
小丑的电子眼在闪动,它让自己的语气很自然:“哦,你被淘汰了。”
它肯定地说,“你当然被淘汰了,但阿尔忒弥斯又给了你新机会。你真无聊,能别打断我的话吗?你屁都不知道,听我说就好了。”
光屏已经从广场枪击的画面切到了胡馨家的画面,这是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晏君寻还记得。
“你用椅子杀掉了林**,”小丑说,“小疯子,你杀掉了他。”
晏君寻口鼻间都是血的味道,他反驳道:“他是黑色02。”
“好吧,他是黑色02,”小丑无所谓般地回答,然后看了晏君寻一眼,“可你身边有督察局成员,你为什么不把他交给督察局处理?14区没法律吗?你就是想泄愤,泄愤啊,承认吧你。”
它又玩起话术,“你跟陈秀莲没有区别,她也在泄愤,你们都有报复社会的苗头。”
它敲击着键盘,简单粗暴地下定义,“阿尔忒弥斯这次给你的测试评语是‘危险’,你已经变成了狩猎世界里的犯罪人,阿尔忒弥斯为了消灭你派出了‘暴君’,暴君审判你。”
熊猫是个忧心如焚的角色,它重复那句话:“疯狂会毁掉你。”
晏君寻脑袋里挤了太多东西,他敏锐地捕捉到要点:“暴君审判我?”
“看来你还不知道暴君是谁,”小丑的声音愉快起来,它故作姿态,停下忙碌的工作,“暴君是你熟悉、亲近并且爱慕的对象……你想起来了吗?”
晏君寻的心跳加速:“你想说时山延。”
“没错,你终于聪明了一次。暴君就是时山延,他是狩猎里的囚犯,受阿尔忒弥斯的指令来审判你。你的审判结果早就定了,就是死亡。”
小丑在音落后关闭了光屏,朝着另一个方向谄媚地行礼,像个专门供暴君取乐的弄臣,说:“还不向这位尊贵的暴君行礼。”
晏君寻随着小丑行礼的方向看出去,在距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个机械手臂交错架起的王座,上面坐着晏君寻熟悉的身影。
时山延左脚下踩着火球般的太阳,背后是静谧深邃的夜空,那里还悬挂着一轮光洁的月亮。他单手撑着脑袋,王冠歪斜,正在睡觉。
小丑的电子眼闪动着红光,它变换着语调:“你是一个没有心肝、逆来顺受的怯汉1,在狩猎中被暴君戏耍。可怜的98342,还以为自己遇见了真爱,那些相遇其实都是暴君蓄意营造的陷阱。”
晏君寻蹙眉,听不下去:“别扯谎了。”
“我在带你认清真相,”小丑语气嘲弄,“暴君用疯狂袭击你,你是因为他才患上了‘疯狂’的病。小垃圾,以前的你多理智。”
它挪动着身体,像是在观察晏君寻,“在没有遇到暴君时,阿尔忒弥斯对你给予厚望,14区就是你的封地,你在里面生活得很快乐。回忆一下吧98342,你当初很快乐,这些案子都难不倒你,但是现在呢?”
它像人似地挥动了下手臂,“现在你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还失手杀掉了疑犯,比上次的枪击还严重。这就是暴君的目的,他要毁掉你,他正在毁掉你。”
晏君寻透不过气:“我不相信你。”
“无所谓咯,反正被玩弄于鼓掌间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