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子服匆匆排衙升堂,就看到站在阶下的弟弟。
先是一愣,然后,不由暗自苦笑。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五天时间,弟弟肯定会想尽办法,将高信之救出囹圄。
他也一直在等,等弟弟来找他。
却不料,今天,他竟以这种形式来到县衙。
大堂外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陈子灿站在公堂上,意态从容,自有一股卓然不群的气质。
陈子服忽然发现,他似乎长高了,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呵护的傻孩子。
等到堂上照流程问案,陈子灿踏前两步,躬身施礼。
“县学生员陈子灿,状告廪生闵敬宗淫邪无耻,秽乱孔门,有状文上禀。”
县衙外惊呼议论声四起,坐在公案后的陈子服皱着眉头,神色不虞。
他接过衙役递上的状纸,仔细看了看,霎时间如遭雷击。
脸色忽青忽白,表情一变再变,忍俊不禁,又哭笑不得。
抚了抚胸口,接着喝茶掩饰一下,转手交给了师爷。
师爷大声宣读:为廪生闵敬宗淫邪无耻,秽乱儒教事。
乾坤有序,男女有别,乃万世之常理;扑朔迷离,雌雄莫辨,真无耻之变异。
廪生闵敬宗,从下流而忘返,舍正道而不行,秽乱孔门,甘心下贱。
大街上囊有铜钱三串,可结断袖之欢;学堂里往来知交百人,尽是分桃之宠。
与生员韩某、郑某、李某等昼夜寻欢,朋比为奸。
兴之所至,后庭花采撷由他;人既无耻,龙阳君居然自命。
伏望严惩淫棍,先断其钻刺之根,再塞其送迎之路。
以正儒门风气,以肃修武法纪,谨禀!
这篇讼状,完全是天马行空,无中生有。
较之闵敬宗讼高信之的状文,简直还要劲爆百倍,也刻薄到了极点。
首先,他说闵敬宗看起来白白嫩嫩、柔柔弱弱,其实,他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兔子。
然后就更上头。
说大街上不管是谁,只要掏得出三串铜钱,闵敬宗就可以奉上尊臀。
又说县学里他结交了上百个朋友,全是跟他有一腿的恩主,行为无异于娼妓,把这儒学道场弄的乌烟瘴气。
陈子灿只管骂人,哪里管县学有没有一百个学生。
又指名道姓点了几个人,说他们跟闵敬宗昼夜宣淫,狼狈为奸。
最后,他请求官府严惩淫棍。
当然,陈子灿知道,如果不绑架儒教,就算是当兔子,那也算不上重罪。
毕竟,古代可不抓卖淫嫖娼。
坐实了,也不可能流放,更不可能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