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灿望着无边的夜色,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
漫不经心地说:“王光恩降清后,一直驻扎在洞庭湖周边,自然是受命围剿洞庭水寨。”
“他跟王大哥,有解不开的深仇,估计,明里暗里,你们没少交手吧?”
“王家兄弟盘踞湖湘多年,对他们来说,地盘兵马就是富贵的本钱。”
“不管对谁,都未必有多少忠诚。”
“按理说,他跟哪路义军暗中来往,都不稀奇。”
“但,怎么偏偏就被人说,跟你们洞庭水寨相勾连?”
“还偏偏,大家都信了!”
“潘士良作为封疆大吏,最头疼的莫过于这种手里有兵,又不听话的地头蛇。”
“不过,再怎么说,王光恩也是堂堂二品总兵,品级和巡抚平起平坐。”
“要是潘士良没有拿到什么证据,就敢空口白牙地举报他?”
“嘿嘿……”
陈子灿冷笑:“王大哥,要让潘士良那种只会窝里斗的冬烘官僚,对本来手脚就不干净,又出自流寇的王家兄弟生起芥蒂,那还不容易?”
“随便找人冒充他手下,搞点事出来,甚至放点谣言就能做到。”
“然后,再弄封信什么的,故意落在潘士良手上,也就大功告成了不是?……”
“不过,这王家兄弟也真够能忍。”
“大哥都被抓去下了天牢,他们还想着苟且偷安。”
“于是,再把潘士良和新任总兵,想要赶尽杀绝,吞并其部队的消息,泄露给这两兄弟,这就叫逼上梁山。”
“他们再不想反,那也肯定是不行的了……”
“最后,只要王家兄弟稍有异动,洞庭湖水寨就立刻声援,大张旗鼓地出兵配合,把相互勾连的谣言给做实了……”
“到这地步,那王光恩谋反,哪怕原先查无实证,现在也变成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王鹤鸣双目灼灼,看着陈子灿侃侃而谈。
陈子灿也看着他,忽然,两人同声大笑。
王鹤鸣摇摇头,自嘲道:“王家,不但是我的杀父仇人,对洞庭水寨的兄弟,也欠下了累累血债。”
“我这条连环计,除了吴大哥,没对任何人说过。”
“我自以为做的巧妙,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陈兄弟一听就发现了破绽!”
“真不知道,你这颗七窍玲珑心是怎么生的!”
陈子灿嘿嘿笑道:“王大哥,你想不想剖开来看看?”
王鹤鸣故作沉吟:“需要我拿头来换吗?”
对视一眼,两人又都大笑,一起摇头道:“还是不用了……”
“你看好你的头,我看好我的心,就这样挺好!”陈子灿笑着补充一句。
王鹤鸣正色道:“陈兄弟,如果你身在敌营,那我自然是要想方设法除掉你的,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
“可如果你我同心同德,我想当今天下……”
陈子灿打断他:“王大哥,满清,我是决不可能投效的。”
“应有侠心怜弱质,敢薄世上少奇男。”
“这句话,我陈子灿还记得,不敢做那种素音姐姐都瞧不上的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