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旧高悬在黑暗的天际,似乎是把遮盖这整个世界的绸纸伞挖了个洞,隔绝在外面的日光才勉强进入。光线在林中斜斜地挂着,好像染坊里凉在高高杆子上面的布匹。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喧闹将近整夜的九木阵,终于在霞光微弱的呼吸中,沉沉睡去。
而我,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丑时。
所谓的昼伏夜出,说的就是现在的我吧。
小残挂在我脖子上,睡得很香,我必须把它隔开睡,不然很可能在睡梦中一个翻身或者一掌如来开山,把小残压死。大貔和小貅从自有宝界溜出来也随我睡。大黑貔脑门上故了个包,不知道是不是被淅暴栗暴的。
黑色的龙头也搭在我床上,不过都快被挤掉地上了。
看着一床奇奇怪怪的伙伴,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招动物喜欢。
那么人呢?某天当我离开龙宫,见到的人们会不会也喜欢我?
不去想还好,一开启思绪的阀门,涌来的潮水挡都挡不了。数年未见的郜凡哥哥现在究竟如何?是不是也成了亲?他还会不会记得一个叫他哥哥的小女孩还活在世上?他有没有试着寻找过我的尸体呢?接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出现在我眼前,跟那天一样围得水泄不通,我紧张说不上来话,全靠淅的提醒。
房屋分明关着窗,身上也盖着被子,我却觉得一冷。
我是不是失去跟人正常交流的能力了?
轻手轻脚走下床,尤其是跨过真龙的时候,可得小心着别踩到它。我不是怕惊醒它的美梦,想我这么弱小这么点儿力气,一拳打到它身上可能跟蚊子叮咬差不多。龙麟闪闪亮,边缘薄薄尖尖,我是担心没穿鞋的脚丫会被麟片划伤。
一个人坐在池边,月色亮得就连水中倒影都叫我恍惚。胸口不知为何再次发闷,我干咳几声,并没有吐出砂泥。想到自己呕泥水跟个蚯蚓一样,吓得真龙几天没睡好,我心中又感动又觉得好笑。
千面神教(一)
池面升起模糊的雾气,我的神智已不知飘向何方。那闯入龙宫的陌生男子仿佛站立在池水中央。他表情神秘,明明没有面部肌肉在动,却给人一种他在笑的印象。
他在我的幻觉中朝着我微笑,亲切友好,又遥不可及。
我捂着胸口,泛上来的阵阵的疼痛帮我保持清醒。我忽然十分肯定一件事。
从来没有那般确切地对自己说承诺过。从来没有如此之确定一件事的发生。
但我知道我们还会见面。
一只青蛙跳入池中,扑通一声打破池塘的静谧,雾气随之消散,对岸并无任何人伫足张望。
今夜我是再睡不着了。
与世隔绝的生活、和正常人交流本领的缺失让我心神不宁,决定多以龙女的身份与村民交流,免得终于返回人类世界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伽流陪着袁慧嘉暂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朝堂中的两位王——宏驾和茹驾也知道宁府遭受重创,一蹶不振,都有心思让伽流好好休养。
可是安分日子过不上三天,伽流很快又出现在龙宫。
这回闹事的不是弑龙派,而是那个千面神教。
说起千面神教,不得不说一件事,这件事与宏真族王宫有关,后来也牵扯上了伽流。
自从神教护法之一瞒过众人法眼,摇身变成宏驾太子诗赋女官并由此步步高升,终获宏驾宠信,君恩雨露过后破格升为妃嫔,后宫一时间盛行妖法,再无安宁之日,就连为数不少的正直官员也接连被她网罗进千面神教,做了忠实的教众。
一场危机最终化解在小宏驾几十岁的年轻茹驾——珩璲手上。
珩璲是一个自小就不让长辈安心的小皇子。他母亲的偶然受孕让真茹族族人欢呼皇室血脉后继有人,因此珩璲得到了真茹族人最衷心的崇拜和追随。万千宠爱的小皇子自然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又常常忘记自己尊贵的身份,与宫女混作一处,或着宫人的衣裳大摇大摆走出城门。这些惊世骇俗之举最终害死了他的母妃,可怜女子终日担惊受怕,来自波宏族的敌视和来自真茹族内部的权力斗争渐渐吞噬了体质虚弱的她,小皇子还不到八岁就撒手人寰,由原真茹族亲王大人,也就是现在宏真族的定国侯大人抚养。
说起定国侯,也是有一段争夺王位历史的。当初他千方百计把自己女儿嫁与前真茹王,妄想着生了儿子以后,自己可以被尊为国父大人。只可惜前真茹王并不宠爱安排来的皇后,且他死于灭世之战,死前并未与定国侯女儿生有后嗣。
抚养珩璲对于定国侯大人来说,无异于重获掌控王权的机会。虽然现在是波宏族与真茹族联合执政,但宏驾安阳基本处于不管事儿的状态,茹驾珩璲玩心未泯,整日吃喝宴饮加调戏宫女,全然没有王者的模样。所以实际上是定国侯通过珩璲掌控国家大事。
可是在查明宏驾爱妃之一是千面神教的水护法一事上,珩璲初露锋芒,引来众人关注与赞叹。
事情大约是这样的。
茹驾珩璲不肯熟读治国策。,而是专门喜爱研究旁门左道之术,并且坚信医术就是巫术与法术的变体,有一阵整日抱着《灵枢》《素问》一类埋头苦读。正巧宏驾的这位来自千面神教的爱妃精通岐黄之术,便在闲暇之时随便点拨了几句。珩璲如遇仙人指路,日思夜想的迷惑问题全部迎刃而解。
宏驾的这位爱妃,便是被封为“柔妃”的,实际上是千面神教的水护法,为了争取更多教众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