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瀛这三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乔簌簌,自从知道这小丫头满世界寻他后,心就没一天踏实过,用这个由头把她劝回去的确是个聪明的做法,不然战事一起,这丫头不知道又折到哪个贼窝里去。
战长林赞许地看了方巾男子一眼,然后打量四周,道:“准备何时撤退?”
朝廷已下令各州县彻查太岁阁行踪,奉云县的这个分舵没能保住,再不走,等赵霁一来,此处被夷为平地不算,八成还会连累到其他分舵。
方巾男子道:“今晚。”
战长林点头,道:“查一下赵霁的行程,查到后,消息送到长安来。”
方巾男子一怔,自从迁都后,赵霁就一直蛰伏洛阳,寸步不离皇都,眼下要彻查他的行踪,难不成是他离开洛阳了?
方巾男子眼底迸出精光,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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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会重在祈福,故而除白日的行像外,夜里的灯会也是重中之重。
灯分两处看,一处是大街上琳琅满目的花灯,一处是河水里疏疏密密的河灯。
四人先逛花灯。
恪儿似乎很喜欢这些灯火,打一入市,眼睛里的光亮就没熄过。其实,要论灯会盛况,奉云县跟长安城比还是相形见绌,但恪儿毕竟还小,在此之前,居云岫也并没有带他看过长安城里的灯会,故而今夜的灯于恪儿而言,实在是人间至美。
行至灯火阑珊处,恪儿意犹未尽,喃喃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灯会了……”
赞叹完,又问战长林:“你呢?”
战长林抱着他,如实道:“一般般。”
恪儿面露沮丧之色,又颇为不甘心:“你见过比这个更美的?”
战长林点头。
恪儿激动道:“什么时候?”
战长林不避讳地道:“你爹求娶你娘的时候。”
恪儿一震:“……我阿爹?”
战长林唇角有笑,眼里映着斑驳灯辉:“对啊,你阿爹。”
恪儿的心脏噗通噗通,战长林道:“你爹当年求娶你娘,花灯十里,河灯近万,孔明灯遮云蔽月,亮如星海……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那晚更美的灯会了。”
恪儿听完,看着战长林道:“那我阿爹去哪里了?”
战长林笑意一滞。
恪儿道:“他是不要我和阿娘了吗?”
居云岫说,他的父亲在梦里,可是他已经慢慢明白,梦里的都是假的。他在梦里并没有父亲,在现实里更没有,他是被抛弃的孩子,是不被父亲喜爱的可怜虫。
战长林脸色苍白,哑声道:“没有。”
恪儿看着他。
战长林不敢看他,瞪着眼看着灰茫茫的夜色,道:“他没有不要你们,不可能不要你们,他……就是有点事,忙完就会回来。”
恪儿道:“可是阿娘要嫁给别人了。”
琦夜说过,居云岫要嫁人,嫁人的意思就是居云岫会有新的夫婿,他会有新的父亲。
恪儿道:“阿娘嫁人以后,就不会再等他了。”
战长林目光变潮,艰难地道:“嗯,他会在那之前回来的。”
恪儿看着他惨白的脸,忽然伸手摸上他鼻梁,再摸到他微微发青的眼睑、泛红的眼睛:“你是想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