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金鱼胡同,魏忠贤府邸。
大厅之内,朱柱金漆,装潢奢华。更有无数奇珍异宝错落放置,让人叹为观止。
主座之上,魏忠贤看着手中的宝船监造纪要,半晌,合上册子,抬眼望向座下恭恭敬敬站立的郭真,缓缓开口道:“郭真,你倒是办了一件好事。”
“我这也是为求自保,虽然上边确实是我签字画押并盖印的,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动了这么大的手脚,还得皇上落水重病!这不,信王一伙人见目的已经达到,就想要杀我灭口,被我机敏的逃脱了,这才赶来您这里求个庇护!”郭真一脸的惶恐不安。
魏忠贤目光凛然地逼视着他:“你玩忽职守,间接还得皇上重病卧床,就凭这一点已经足够凌迟处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保护你!”
郭真慌忙跪倒在地,大声哭求道:“这个……厂公,我实在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能保住我的性命!厂公,求您了!我求求您发发慈悲吧!”
魏忠贤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跪地的郭真,任凭对方苦苦哀求,直到对方的头都快磕破了,才缓缓开口道:“行了,再磕下去就要脏了我的地砖。”
“厂公……”郭真抬起头,一脸期冀地看向他。
魏忠贤俯下身,目光如炬,十分老辣,在郭真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洞穿他的心思。
郭真没有一丝闪躲,就任由对方这么看着自己。他在宫里也当了好几年宦官,早已学会了掩盖自己的心思,并且他说的话当中半真半假,也不怕对方能看出什么破绽。
半晌,魏忠贤这才直起身子,经过一番观察后,他相信了郭真的话。
“郭真,想要我救你也行,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郭真又欣喜又激动道:“只要厂公肯救小人一命,别说是一件事了,就算是十件百件我都答应!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下半辈子只为您一人效命!”
魏忠贤满意的笑了笑:“很好,你先在我这住下,等事情结束了,我保你还是内官监的掌印太监。”
“多谢厂公!”郭真深深叩拜在地。
让下人带着郭真离去后,魏忠贤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那扇紫檀木雕的屏风,半晌才露出一个无声的得意笑容。
“小小娃儿心思深沉,我就说皇上这落水落得蹊跷,没想到背后竟然是你在捣鬼,平日里你倒是装得乖巧懦弱。既然你这么想坐这个皇位,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两日后,魏忠贤约见信王朱由检,双方很快谈妥。朱由检继承皇位后,朝廷大小事宜都需问过魏忠贤,魏忠贤地位和宠信不减。
当晚,朱由检便召见了张晋和陆文昭。
朱由检将计划进展简单的说了一遍:“郭真已经取得了魏忠贤的信任,魏忠贤也找我敲打提点了一番,并且答应会扶我上位,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陆文昭也说道:“郭真虽然被魏忠贤半软禁了起来,但他的心腹宦官仍能让我们完成登基当天的所有计划准备。”
“很好,张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朱由检说道。
“没有了。”张晋摇摇头,其实他不是很明白朱由检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把柄送给魏忠贤。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么今晚就到这里吧。”朱由检挥挥手,正准备起身离开。
张晋却叫住了他:“有件事我还不太明白,能否请殿下解惑?”
“什么事?”朱由检感到有些意外。
张晋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如果说电影里的朱由检将事情透露给魏忠贤是为了借刀杀人,将知情者全部灭口。那么现在已经不需要灭口了,主动透露这个秘密岂不是让魏忠贤对他变得更加警惕了吗!
一旦魏忠贤警惕起来,到时候想要铲除阉党只怕是要费不少力气。
朱由检听完他的问题,不禁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原来是这件事情。很简单,与其保留这个秘密,不如将它公布出来,知道的人越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既然不是秘密,那到时候对于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了。”
“但是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对殿下你的名声打击很大。”
“是不是对名声有很大的打击,那得要看是谁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从魏忠贤的口中说出来,你觉得天下有几人会相信?”朱由检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张晋,若你真能办成你说的那件事,到时候我便是大明气运加身的圣德明君,你说天下人信我还是信魏忠贤?”
张晋听完这番话,默然无语。
朱由检的想法其实跟后世网络控舆差不多,大部分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看到的事实真相,至于真正的真相如何,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需要一个负面情绪的发泄口。
在后世那样的民智开启的时代尚且如此,更别说现在这个大部分都处于愚昧的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