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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大嘴扔给我一支烟,说:“没事,来,喷根烟消消食。”

说完大嘴自己也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睛说:“你知道不,王师傅告诉我,跑Y县这条路,不太干净。”

我骂道:“操,这荒郊野外的,你小子别搬出王师傅来吓人。”

王师傅是殡仪馆的外聘工之一,专职修坟,他在殡仪馆干了近十年,据说经历过不少怪异事件,其本人对鬼神也是深信不疑,并且相当了解一些民间禁忌。我没事去殡仪馆找大嘴吹牛时,只要看到王师傅空闲,就会逮着他要他讲鬼故事来听。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发生在王师傅老家的奇怪事情,据王师傅说,大概在十多年前,他老家的一个年轻人出车祸死了,那时还不兴火葬,可是要入土嘛,没有棺材又不行,但年纪轻轻的,又怎会给自己准备这东西?临时找木匠做是来不及了,于是其家属只好跑到附近农村去找老人买棺材。一般在农村,人过了花甲,都会提前为自己打口棺材,已备不时之需,这在当地叫“备喜棺”。在乡下,老人对自己的棺材看得如自家房子一般重要,加之死者又是在壮年猝死,大不吉,因此死者家属找了半天,也没人愿意卖,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老头自己找了过来,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要买棺材?”死者家属忙说是,老头又问:“睡棺的人是不是姓娄?”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头干脆地说:“我有副棺材,卖给你们,走,现在去取!”娄家人一听可舒出一口长气,跟着老头一路感激不断,老头开始闷头赶路不说话,后来大概听得烦了,一摆手,说:“你们不要谢我,是他自己选的,我不卖你们也不行。”这话说得大家云里雾里,但是看老头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好意思追问,跟着老头一路走到他家,在老头的指引下,死者家属把棺材从阁楼抬到了门外,给完钱,又不停说着感谢的话,老头摇摇头,说:“我和你们说了,不要谢我,这是他自己选的,如果他没选,那我也不会卖给你们。”一个人实在憋不住了,问:“老人家,你说了两次这是他自己选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老头不说话,招呼了两个人示意把棺盖挪开。这棺盖一打开,在场的人都往棺里看去,这一看,大家无不惊叫起来,有离得近的,居然吓得猛然几个踉跄跌在地上,原来在棺内,一个用血写成的“娄”字正森然印在棺材板上。后来据老头说,大概在昨晚十二点左右,他在床上听到阁楼发出一阵蛮大的动静,老鼠折腾不出这么大的响声,老头怕是贼,于是拿着手电筒上楼查看,却发现空无一人,堆放的东西也没有被翻动,这时老头看到自己的棺材似乎有点异样,走前一看,棺材盖居然被挪开了一条缝,老头好奇,于是就搬开盖子……后面的事大家也就知道了,老头说,饶是他这么大把年纪了,什么古怪事没听过瞧过?还是被吓得不清,后来听说有人死了到处找棺材,于是就自己找了过来。

老头说到这里,一脸无奈,摊着手说:“你们说,他都自己来选好了,我不卖,行吗?”

这故事我当时听只觉得稀奇,却并不害怕,可在这荒山野地,坐在这样一辆车上,大嘴突然提起王师傅,就让我没来由地又想到这个故事,更没来由的发起毛来。

有点害怕,但不能让大嘴看出来,不然岂不会被这小子笑话死,我摇摇头,故作淡笑,说:“王师傅的话你也信,吓吓你而已。”

大嘴放下车窗,把手里的烟头弹掉,笑而不语,我侧眼看他,发现大嘴笑得有点不大自然,我明白了,原来这小子也怕,操,也是个银样蜡枪头。

不过话说来,跑Y县这条路的确比较偏,一路上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小村落,其他全是荒野,沿路还不时散布着零星墓地,就是在大白天跑这条路,也看不到几辆车,更别提现在了,自驶出Y县起,如果我没记错,目前为止我们只会过一辆车。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我和大嘴心照不宣,自觉地岔开话题,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些鸡毛蒜皮。恐惧这种情绪,说到底,在多数情况下是自己吓自己,我和大嘴一旦把话题扯开,不再胡思乱想,就立马恢复如常,不再疑神疑鬼起来。

扯了半天闲话,我觉得口渴,伸手拿水喝,一下没拿稳,掉在脚下,我欠下身去捡,正摸到水瓶,大嘴猛地一个急刹车,我毫无防备下,脑袋磕在驾驶台上,磕得我眼冒金星,用手一摸,一个大包正在蓬勃发展,我大骂:“操,你小子刹这么急做什么,见鬼了啊!”

大嘴的反应让我吃惊,他僵直地坐着,眼睛瞪得老大,右手颤巍巍抬起来指着前方说:“你看那里。”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景象差点没让我的眼珠子弹出来:在我们距我们车7、8米开外,三个身着宽大白袍的怪人正在山路中央左右摆动。

没错,是三个身形诡异的“人”,但完全看不见脸,个头相仿,瘦瘦高高,并行成一排,似乎毫无重量,轻飘飘地浮在道路中央,左摇右晃,在朦朦车灯的照射下,格外恐怖。

见鬼了!这是我当时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刹那间我的头皮像炸开了一般,鸡皮疙瘩在瞬间爬满全身,车内开着暖气,我却不自控地打起抖来,我颤着嗓子问大嘴:“那是什么?”大嘴的声音颤比我还厉害:“你看到了?”我点点头说恩,大嘴楞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猛地挂档掉头,飞似地往Y县方向开去。

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两个人紧张得要命,我死死盯着后视镜,大嘴则把金杯面包当成了波音747,一路飞驰,直到看见Y县城内的点点灯火,才开始放慢速度。

进到县城后,大嘴把车停在车流较多的主干道上,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双手在裤子上来回擦拭,这时我才发现,方向盘被大嘴手握的地方,湿漉漉的全是他的冷汗。我放下车窗,心有余悸地往车后看了一会,缩回脖子,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们的确是见鬼了。”

大嘴吸吸鼻子,点起一支烟,同样一字一句地回答我:“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我们俩在车内坐了一阵,烧掉半盒烟之后,决定绕路返回,先到J市,然后跑高速回山镇。

回到镇上第二天,得知我俩昨夜见鬼的猴子大呼遗憾,说早知道他也去了。大嘴出发前曾给他打过电话,他说晚上佳人有约没时间去,早知道有鬼见,还约什么姑娘去?猴子摇着他的圆脑袋,懊悔得要命,完了又指着我和大嘴说:“我说你们两个,太给兄弟们丢脸了,要是我在,肯定冲过去看看,管他是人是鬼,碾过去再说,要是鬼,老子要他活鬼变死鬼!”

“呵呵。”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王师傅这时开腔了,他说:“要是你真的压过去,我看不是它们活鬼变死鬼,是你个小崽子活人变死人哟。”

猴子一听来了劲,赶紧递给王师傅一支烟,嬉皮笑脸地说:“我就知道王师傅见多识广,那你给我们长长见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师傅把烟叼在嘴上,在兜里摸寻着火机,大嘴见状,十分殷勤地为其点上,王师傅深吸了一口烟,说:“一般在路上碰到的那些东西,分两种,一种是拦路鬼,这种鬼一般没啥坏念头,只是喜欢捉弄捉弄过路的人,比如让你摔个跟头,找不到方向啥的,逗逗你也就算了,还有一种就厉害了,我们老家叫夺命刹,都是些横死在路上的短命鬼,这东西心里有怨气,总想拉个垫背的,花招也多,有时把一条路弄成两条,如果不熟悉路况的司机把车开进它们弄出的那条,那结果就不堪设想,所以我们经常见到一些车祸事故很蹊跷,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马路,司机也没喝酒啥的,怎么就一脑袋扎出了马路外。”

猴子问:“那王师傅,你说昨晚他俩遇见的是那种?”

王师傅弹弹烟灰,说:“我估计小武(大嘴姓武)他们看见的,应该是夺命刹。”

王师傅这话一出口,我立刻感到自己的汗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大嘴更是一蹦三尺高:“我操,那他妈以后谁敢跑Y县,横竖我是不跑了,谁爱跑谁他妈跑!”

王师傅摆摆手,说:小武你也不要紧张,我想昨天那几个东西也没想害你们,不然能让你们看到?“

大嘴嘟哝道:“这回没害成,那下回谁说得准?”

王师傅笑笑,说:“你以为就只有Y县这条路上不干净,我告诉你,这世上,就没有干净的路,有路就有亡魂,除非你一辈子别坐车,别开车。”

大嘴接着嘟哝:“那你干嘛只和我说这条路不干净。”

王师傅说:“我这样说不是吓你,是想给你提个醒,心怀敬畏不要紧,怕就怕愣头青,像猴子这样的。”

猴子挠挠后脑勺,笑嘻嘻地说:“哎哟王师傅看不出,还是文化人,心怀敬畏这样的词也说得出。”

我把猴子推开,说:“去去去,别捣乱,王师傅,那你说说,怎样才能避开这些东西?”

王师傅说:“避是避不开,只能尽量让它们害不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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